苏晚的花店开在街角第三个铺面时,苏知予就开始在对面咖啡馆的角落落座了。
他总穿着熨帖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隔着玻璃窗,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苏晚正低头给向日葵剪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发顶投下细碎的光斑,和她刚被接到苏家时,趴在书房地毯上看画册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那天也是这样的晴天。
孤儿院院长把怯生生的小女孩交到他手里,苏父对他说:“知予,以后这就是你妹妹了”。
他看着她攥着洗得发白的衣角,眼里却亮得像藏了星星,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跟我来”。
后来的很多年,他成了她的“哥哥”。
她会踮脚抢他手里的医学书,会在他熬夜备考时偷偷在桌边放温牛奶,会睁着圆圆的眼睛说“哥哥,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那时他以为是童言无忌,直到某个深夜,看到她日记本里“最喜欢哥哥”的字样,才惊觉自己早已越过了兄妹的界限。
他开始刻意疏远她。
她递来的牛奶会凉透,她缠着要讲的故事被以“忙”为由打断,她再说“喜欢”时,他会皱着眉说“别胡闹”。
他以为冷漠能藏住汹涌的私心,却没料到她后来的靠近变成了完成刷厌恶值的任务。
他觉醒意识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想拼尽全力去挽回她,留住她,不让她回到原世界。
但他好像吓到她了。
那天他红着眼攥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时,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惧像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
后来她留在了这个世界,却用最平静的语气提出:“如果我选择留下来,你可以做到再也不来见我吗?”
苏知予当时只觉得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清瘦的侧脸,第一次痛恨自己失控的偏执。
他以为篡改数据能留住她,以为强硬的挽留能让她回头,却没料到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好。”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应下来,像在签下一份终生监禁的契约。
她选的花店离他任职的市中心医院很远,跨越大半个城市。
可苏知予还是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午休时开车往这里赶,停在离花店不远的咖啡馆,点一杯不加糖的美式,隔着玻璃窗看着她。
晚上只要没有手术,他就会早点下班来这里,他知道她怕黑,所以总等到她关店、路灯亮起才离开。
他知道她偏爱向日葵,每次进货都会多留几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咖啡馆的侍应生都认得他了,有时会好奇地问:“先生,您每天来这儿,是在等什么人吗?”
他总是推推眼镜,淡淡地说:“嗯。”
却从不敢让她知道。
起初他还能抽空吃点三明治,后来为了多挤十分钟看她的时间,常常是一口水都顾不上喝。
胃药成了白大褂口袋里的常备品,某次查房时突然发作,冷汗浸湿了后背,他也只是靠着墙壁缓了缓,继续给病人听诊。
直到那天,他看见江辞背着书包跑进花店,少年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喷水壶,动作自然地帮她整理花材。
苏晚低头时,发梢扫过少年的手背,两人都没躲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幅温暖的画。
苏知予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陶瓷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
更让他心口发闷的是,没过多久,他竟看到陆司沉的黑色轿车停在花店门口。
那个总是沉稳自持的男人,居然会站在门口等她。
她笑着让他进去,两人在吧台前站着说话,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里的笑意。
苏知予默默结了账,发动车子时,胃里的绞痛突然加剧。
他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后视镜里那抹暖黄的灯光,第一次生出强烈的挫败感,他们都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唯独他,只能躲在暗处。
那天晚上突降暴雨,伴随着雷电。
苏知予刚结束一台手术,手机上跳出暴雨红色预警,几乎是本能地就往花店冲。
他知道她怕黑,更怕打雷,此刻店里若是停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