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沉默地权衡着什么。
大夫低着头,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被门口那两位带刀的侍卫拖出去喂狗。
屋里静得压抑。
那头木板上的少年动了动,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雨打风吹后的虚弱,他睁着眼看她,眼神氤氲着一层水气,依旧倔强。
他声音很轻,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姐姐,我没事……真的。”
沈姝心头一缩。
她最见不得这种懂事的孩子。
太像那些她以前在手机上刷到的视频了。
什么“弟弟跪地卖菜求医药费”。
什么“少年一边打工一边高考”。
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可她也不过是点个赞,心疼两秒就划过去了。
现在,这种事就真真实实地摆在她面前,疼得她直想咬牙。
“你都快成这样了,还在嘴硬。”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要不是我今天找你,再晚一段时间,你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沈姝这句“坟头草两米高”的话,本是个现代玩笑梗。
但在此刻,说得无比贴切,叫人背脊发凉。
她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袖,抬脚往外走时只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
可话音还未落稳,她刚踏出门槛,一眼就看见远处四名侍卫抬着一张步撵缓缓走来。
步撵用的是上等红檀木,雕着云纹蟠龙,两侧挂着轻纱帘子,随风浮动,帘子内人影清晰。
那张容貌矜贵至极的脸,正是她要去找的湛丞。
他坐在那,神色一如既往的冷,眼里分明写着嫌弃,就像这村子里的一草一木都碍了他的眼,可偏偏他还是亲自来了。
沈姝愣住了。
这个轿子从哪来的?
湛丞也看见了她,眉头皱了一下,像是勉强才压下心中不耐,可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缓和,又分明是在见到她之后才出现的。
更远处,村道旁、树后、墙根边,不少人偷偷躲着,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穿得讲究不说,那张脸……
简直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甚至比沈家那一对俊俏姐弟还要好看三分!
这些村民见惯了粗布麻衣,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小心了几分,只敢小声议论:“那就是……侯府的贵人?”
“我天,他比沈家那闺女还俊哎……”
原主从小就是村子里最出挑的。
五官生得标致,肤色白净,站在人群里总像是不属于这片土地的。
她穿得再破旧,手上干着粗活,也挡不住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清艳。
她一走出村口,不知有多少外乡人打听过她的名字。
连县里的官爷都托人来说媒,想纳她做妾,说只要她点头,立马送上银两地契,可惜——
原主压根没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