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现在,城外被封,民众死伤惨重,若真有人掌控着解药还迟迟不肯用,那可不就是拿无辜百姓的命做博弈的筹码吗?
沈姝越想越沉,她现在算是无条件信湛丞了。
不是因为他对她温柔,也不是因为那些暧昧不清的试探。而是因为这个男人说过的话,从没落空过哪怕听着再离谱、再狠,他都一步步做到了。
她现在已经坐上了湛丞这条船,哪怕一开始是半推半就,可现在回头看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况且,她的弟弟还在湛丞身边呢,说是“学习”,其实就是跟着湛丞做事,往好的方向走。
弟弟现在安然无恙,沈姝知道,那是湛丞照顾的结果。
她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出城外的尸山血海,那一幕幕叫人作呕的惨状。
有人可能会问沈姝还想逃吗?
她当然想。
可当她又想到外面的惨状,感觉自己跑出去会死的很快。
“罢了,赌一把吧。跟着这疯子……说不定真能赌出一条路来。”
沈姝喃喃自语。
她不知道的是。
此时的侯府东厢院内,风声紧闭,门窗皆落锁,屋中气氛冷得能冻住呼吸。
湛丞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中,手中把玩着一柄细柄黑扇,神色淡淡,眼尾微垂,像极了在打量一件无趣的东西。
而对面的湛陵,终于在时隔数日后露面,只不过不再是往日里温润端方的模样。
他换了一身月白织金的窄袍,金线勾纹隐隐,眼角却带着一点近乎张狂的弧度,整个人的气息像是洗去了伪装。
他靠坐在椅中,双腿微分,手指随意地敲着扶手,眯着眼睛,语气带笑却冷得发寒。
屋内无旁人,两人却一直沉默着。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先开口。
空气像是被冻住,一触即碎,杀意不明,却又若隐若现。
湛陵唇角挑得更高了些,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乐子,他偏了偏头,眼神极轻地扫过湛丞:“真是厉害啊,二弟……你把整个京城都搅起来了。”
湛丞没有理他,只是低头弹了弹扇骨,嗤笑了一声,那声笑没有情绪,像是看不进任何东西。
湛陵低低一笑,声音含着讥诮与恶意:“哦不,现在不该叫你二弟了……应该叫你——前太子殿下?”
他说着最后几个字时,刻意压低了语调,像是要一点点将尘封多年的旧事从骨缝里剜出来,言语间还带着几分恶趣味的挑衅。
湛丞终于抬眼,目光落在他脸上,淡淡道:“那是我父王的称号。”
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嗓音也没有任何起伏。
湛陵闻言啧了一声,靠回椅背,笑得更甚,眼里却带了点阴冷的锐意。
“行吧。”他说着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在屋内慢慢踱步,“你想要药材,是吧?这城里的通道我可以帮你开,南郊的三百批车队,也能归你调遣。”
他走到湛丞面前,低头俯视,嗓音忽然沉了下来:“但沈姝,得给我。”
空气猛地静止。
湛丞眼神微动,冷冷一笑:“你也配?”
湛陵轻啧一声,慢悠悠转过身,语气却冷得吓人:“现在是我,所以还能跟你讲条件,还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他回头,眼神陡然阴沉,眼角的笑意像刀刃那样划人:“要是换了他……呵,那可就不是只要沈姝这么简单了。除了她,整个侯府、你所有的谋划,他都会拆得干干净净。”
他顿了顿,嘴角轻轻一挑,似乎在享受湛丞眼底那一瞬骤寒的情绪:“而我,只要沈姝一个人,不够意思吗?”
湛丞的指节无声握紧,眼底翻涌着阴沉杀意。
湛陵却没停,嗓音低缓地补上一句:“你护得了一时,可护不了一世。而且你应该知道她不乐意留在你身边吧?你……”
话音未落,只听“铛——”的一声清响,寒光乍现。
一柄匕首不知从何处掷出,狠狠插在湛陵面前的石桌上,刀锋深嵌,剑意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