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征善战的,不是折损沙场、尸骨未寒,就是被湛丞那边收罗过半,明面归顺、暗地归心,连兵部侍郎都说一句“再打下去,恐怕真要打到自己人身上”。
而剩下的这些文臣武将,哪个不是趋利避害、只会摇尾?
最后陛下只能冷声点人:“湛家。”
殿中一静。
无人敢出声,毕竟湛家,差点是要被彻底抄的。
湛丞的身世,从他开始起复的时候就藏不住了。
没想到湛丞竟然是被湛侯府养大,一直到现在还能养兵买马开始造反!
皇帝气的直接要抄湛家九族。
哪知道如此却没人可用,只剩下湛家。
而湛陵。
年少,精明,不曾入仕,清白干净,又真真切切,是湛侯爷的亲子。
“让湛侯起复,携亲子湛陵出使南方。”陛下冷冷道,“既是湛家的人,便替朕走这一趟。”
朝臣们纷纷跪下应命,没人敢再言一句。
毕竟如今这局势……能用的,确实也只剩下湛家了。
……
湛家侯府,如今早已不复当年风光。
曾几何时,这里门庭如市,朝臣权贵络绎不绝,就连宫里的嬷嬷来传旨也得先候在花厅。
可自从那年湛丞被揭出身世,被一纸密折拉入天牢,侯府也随之被推上风口浪尖。
罪名是私藏逆血,图谋不轨,差一点就抄了满门九族。
那一夜,侯府灯火通明,哭声震天。
被压进大牢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就连世代忠仆都有人不堪刑罚咬舌而亡。
后来虽说罪名未坐实,陛下一声“看在老臣多年功绩”下旨留下一线生机,可湛家……已如风中残枝。
如今偌大一座府邸,只剩寥寥不到十个小厮丫鬟,日日小心翼翼地打扫院子,连咳嗽都压着嗓子,不敢让外头听见半点动静。
几个姨娘,没孩子的早在府难那天就收拾细软一夜逃了个干净。
剩下的,带着骨肉的,也不过缩在偏院不敢出门,听风吹草动就瑟瑟发抖。
再没人敢说“湛家是天家外戚、百年勋贵”了。
侯府大房主母久病在床,日夜卧榻,连话都说不清,只靠几根银针吊命。
至于老夫人,在那场动荡后第二日便一病不起,悄然去了。
风声未止,湛家已是一地残灰。
书房内,一盏孤灯摇曳微光。
湛侯爷眉眼低沉,头发已有些许斑白,披着半件鹤氅,坐在榻上看着对面那名少年。
“这趟你要去见湛丞,”他声音低哑,透着疲惫,“是奉旨前往,不是私情相认。你记住——”
湛陵站着,背挺得笔直,容貌俊朗清隽,一双眼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沉静和冷光。
“孩儿明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