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长,李将军叫你去中军帐!”亲卫的喊声传来。
王颜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朝着中军帐走去。朝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洒在战场上,却照不亮满地的血和尸体。
他知道,这场仗赢了,可西征的路还很长,慕容伏允还没抓到,苏拉雅她们还没找到,他的战斗,还没结束。
中军帐前,李道宗正看着地图,高甑生站在一旁。看见王颜禾过来,李道宗抬头:“慕容伏允带着残兵往西逃了,李靖大将军随后便到了。长桥,你留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受伤的弟兄们!”
王颜禾抱拳:“末将遵令!”
库山之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中军帐内已弥漫着浓重的灯油味与战报的墨香。
不多时,李靖身着玄色铠甲,身后跟着李道彦,薛万彻、李大亮、契苾何力四人。
他左手按住剑柄,右手拿着马鞭,掀起军帐帘子第一眼便看到了王颜禾,而高甑生正在清点战后文书。
他端坐于帅案之后,指尖按在摊开的库山布防图上,目光如炬。
李大亮斜眼看着王颜禾,诧异的指着他问道:“这个什长?怎么擅闯中军大帐?”
李靖深知李道宗偏爱这个王颜禾,他故意清了清嗓子道:“说吧,库山之战的细节,一处都不许漏。”李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指在图上“幻沙阵”的标记处轻点,“幻沙阵是如何破的?祭台毁了几座?”
王颜禾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将文书高举过头顶:“回总管!末将与高将军率千余骑绕库山后山突袭,子时抵达吐谷浑粮草营,高将军亲率五十骑烧粮,末将带亲卫毁去十二座人骨祭台——每座祭台需先破底层青铜符牌,再斩玄清骨杖残片,末将以蜃龙内丹镇邪,方得成功。”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破阵时遇吐谷浑残兵反扑,我部折损十七人,高将军左臂中箭,仍坚持指挥。”
高甑生立刻接话:“总管,王什长所言属实!若非他提前探明祭台位置,又以九层妖塔驱散残阵余瘴,我等恐难在寅时前与主力汇合。”
他撩起左臂甲胄,露出包扎的箭伤,“此役烧了吐谷浑三分之二的粮草,天柱部主力已溃不成军,慕容伏允仅带百余骑西逃。”
李靖未立刻言语,而是拿起案上的两份军报——一份是侯君集送来的“诱敌五百骑全灭”战报,一份是亲卫探查的“吐谷浑粮草营残迹”核实记录。
他逐字比对,眉头微蹙:“后山突袭时,为何选择从红柳沟绕行?那里的流沙曾困住侯君集的斥候,你们如何避开?”
王颜禾抬头,目光与李靖对视,语气坚定:“末将在高沟堡时,老马曾说红柳沟有牧民旧道,只在退潮时显露。
末将与高将军前夜探路,确认旧道可行,才敢带队穿行——途中有三匹战马陷沙,弟兄们徒手挖沙救人,耽误了两刻钟,幸得高将军调派弓弩手警戒,未被敌哨发现。”
李靖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可知,当初贬你为什长,是因你轻敌冒进,折了六名斥候?”帐内瞬间安静,高甑生刚要开口,却被李靖一个眼神制止。
王颜禾垂首道:“末将知晓。星宿海之败,末将刻骨铭心,此次不敢有半分懈怠,每一步都与高将军、与弟兄们商议,不敢擅自决断。”
此时此刻,李道宗与侯君集进入帐中,“末将参见李总管!”
李靖点点头,“你们回来了?伤员怎么样了?”
李道宗答道:“我军总伤亡:约380人(含17名突袭战阵亡、20-30名诱敌战伤亡、1名夜探阵亡,及130余名轻重伤员),无大规模建制损失。
吐谷浑总伤亡:约2815人(含被全歼的500饵兵、15巫师、2000主力、300粮草营守军),核心战力天柱部元气大伤,后续仅余慕容伏允率领的四余人逃。
李靖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突然起身,走到王颜禾面前,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普通横刀上——那是他被贬为什长后,换下护国神剑的兵器。
“库山一战,你破幻术、毁祭台,又协同高甑生烧粮断敌后路,此乃奇功。”
他声音稍缓,却仍不失严谨,“星宿海的过失,是你经验不足,但若因此抹杀你今日的功劳,便是我李靖赏罚不明。”
他转身对亲卫道:“取护国神剑来。”亲卫捧着剑匣上前,打开时,鎏金剑穗上的蟠龙纹在灯影下熠熠生辉,正是当初被李靖悬于帐下的那柄。
李靖拿起剑,剑柄上的缠绳仍带着他昔日的温度,他递向王颜禾:“此剑是陛下所赐,当初贬你,是因你配不上它;今日归还,是因你用战功证明,你担得起‘护国’二字——但记住,剑在人在,若再犯轻敌之错,我不仅收剑,还要军法处置。”
王颜禾双手接过剑,指尖触到冰凉的剑鞘,眼眶微热,却不敢失态,只是重重叩首:“末将谢总管恩典!此生定以剑护大唐,再不敢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