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窗的声音淅沥中带着几分沉闷。刘再远睁开眼时,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天光泛着灰蓝,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发了会儿怔。
洗漱台上的镜面蒙着层薄雾,他拧开热水龙头,看着水流在瓷盆里聚成漩涡。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的碎片——袁梅红着眼圈说“我爸妈托人在老家找了小学老师的活儿,可我真不想回去”,声音里的哽咽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紧。
他和袁梅是本科同班,知道她从西南农村考出来有多不容易,更清楚留校名额对她意味着什么。
刚把擦脸毛巾挂好,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震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江慧”两个字让他嘴角不自觉地松了松,按下接听键时,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都带着疲惫的沙哑。
“再远,昨晚在录音棚,手机放休息室了。”江慧的声音隔着电流有些失真,“看你半夜打了两个未接,怕你有急事,今早趁空隙给你打回。”
“没急事。”刘再远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的银杏树被雨水洗得发亮,“就是睡前想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声音。”
“没办法啊,台里新来了个总监,盯着收视率比盯KpI还紧。”江慧轻笑了声,笑声里裹着无奈,“我从昨天下午进棚,到现在水都没顾上喝几口。”
“等忙完这阵你先睡够十二小时。”刘再远打断她,“家里有什么事告诉我。”
“嗯,那……先这样?”
“好,挂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忙音,刘再远捏着手机站了会儿。心想:“江慧在外省台做综艺编导和主持,压力有她好受的。”
正想着要不要给她发条信息叮嘱吃饭,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穿着制服的餐厅服务员端着餐盘站在门口,白钢质托盘上的白瓷碗冒着热气,小米粥的清香混着煎蛋的焦香飘过来。
“刘总,您今早没去餐厅,董总说您许是在忙,让我把早餐送过来。”服务员说话时微微欠着身。
“替我谢谢董总。”他侧身让服务员进来,看着对方把餐盘摆在客厅的小茶几上,又细心地垫上餐垫,才客气地退出去。
小米粥熬得粘稠,入口带着淡淡的甜味。刘再远舀着粥,心思却又绕回了袁梅的事上。学生会副主席这个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留校考核里“社会实践表现”栏目的硬通货。
往年留校的学生,要么是学生会主席,要么在团委挂着要职,这几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可现任的副主席是经济系的,论资历、论跟领导的走动,都比袁梅占优势。
刘再远突然想到,学生会主席陈建今年大四了,也该更届了,不如找文副校长提副主席到主席位置,让袁梅来接替他副主席的位置。
他放下勺子,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文副校长主管学生工作,是出了名的“原则派”,去年有个教授想把自己的侄女塞进研究生会,愣是被他以“不符合竞选流程”顶了回去。直接说情肯定行不通,得找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袁梅的成绩自从他和张笑尘进入集团,她的成绩是专业第一,连续三年拿国家奖学金,这是硬实力;去年带队参加全国大学生航模大赛拿了银奖,指导老师就是文副校长,这层关系或许能用上;再者,文副校长上个月在教职工大会上说过,要“打破院系壁垒,推动跨专业人才在学生会任职”。
思路像逐渐清晰的拼图,刘再远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快步出门。
雨还没停,他没打伞,任由细密的雨丝打湿头发,沿着银杏树遮挡的小道往办公楼走去。
路边的宣传栏里贴着学生会干部的合照,是去年作活动时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