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页是空的,只画了个枫叶形的纽扣,旁边写着个“雨”字。
小雨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周是老周,李是李队,每个名字后面都记着“骨磨三扣”——他们的骨头,被磨成了三粒纽扣!而第三页的“雨”字,就是她!
“师母说,你会愿意的。”王师傅合上账本,拿起纸样上的针,穿上根新的蓝线,线是暗红色的,像用血浸过,“最后一粒枫叶扣,要你自己缝。”
他把针和线递过来,针尖闪着寒光,对着小雨的胸口。樟木箱里的绒布突然动了动,露出底下藏着的东西——是堆人骨,白森森的,拼凑出个小小的骨架,手腕上戴着个铜顶针,边缘有个缺口,内壁刻着个“念”字。
是念念的骨头!
小雨终于明白了。张兰不是被老周和李队害死的,是被他们三人合谋害死的!王师傅暗恋张兰,嫉妒她要嫁给老周,便联合欠赌债的老周和想分赃的李队,杀了张兰和她的孩子念念,把他们的骨头磨成纽扣,藏在柳树沟和外婆家。
而外婆,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却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被威胁,或许是有把柄在王师傅手里),一直帮他们隐瞒,甚至准备让小雨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外婆为什么……”小雨的眼泪掉下来,混着恐惧和绝望。
王师傅笑了,眉骨上的疤扭曲着:“师母欠我的。当年,是她把师父亲手打的顶针给了张兰,不然……”他没说下去,只是举起铜砧,对着小雨的膝盖砸下来。
“啊——”
剧痛让小雨蜷缩在地上,手里的剪刀掉了出去。王师傅抓起她的手,把那根浸血的蓝线缠在她指尖,针尖对准她的胸口:“缝吧,像你外婆教张兰那样,一针一线,都要用心。”
樟木箱里的小骨架突然“咔嗒”响了一声,手腕上的顶针掉下来,滚到小雨手边。顶针的缺口处卡着根蓝线,线的末端拴着半片指甲,涂着红指甲油——是张兰的,也是念念的,更是……小雨的!
她的指甲缝里,不知何时也沾了点红漆。
王师傅的铜砧举了起来,阴影笼罩着她,像块巨大的墓碑。小雨盯着胸口的针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她想起外婆临终前的眼神,不是慈爱,是恐惧。想起外婆藏在枕头下的蓝线,想起藤椅上的纽扣,想起帆布包里的剪刀……外婆不是帮凶,她一直在提醒自己!
剪刀!
小雨的手猛地往旁边一抓,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剪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王师傅的腿扎下去——
“噗嗤”一声,剪刀没入皮肉,蓝线般的血涌出来,溅在地上的枫叶形纽扣上,瞬间染红了那个“雨”字。
王师傅发出一声惨叫,铜砧“哐当”掉在地上,砸在小骨架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像踩碎了纽扣。他捂着流血的腿,恶狠狠地盯着小雨:“你敢!”
小雨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铜砧,尽管膝盖剧痛,却死死攥着武器,盯着王师傅:“这最后一针,该缝你的名字了!”
樟木箱里的账本突然自己翻开,第三页的空白处,渗出暗红色的血,慢慢勾勒出个“王”字。
王师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张兰的脸。房间里的蓝线突然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缠住他的脖子、胳膊、腿,像无数条毒蛇。
“不——”
他的惨叫被蓝线堵在喉咙里,身体慢慢被勒紧,骨头碎裂的声音“咔嗒咔嗒”响,像缝纫机在工作。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盯着小雨手里的铜砧,里面映出他自己的脸——正在慢慢变成粒黑色纽扣,是人骨磨的,缺角处对着小雨,像只死去的眼睛。
蓝线越收越紧,王师傅的身体越来越小,最后“啪”地掉在地上,变成粒枫叶形的纽扣,上面刻着个“王”字,滚到樟木箱里,和周、李的纽扣排在一起。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甜腥味慢慢散去,只剩下樟木的清香。地上的血迹和碎骨开始淡化,像被水冲刷过。
小雨瘫坐在地上,看着樟木箱里排整齐的四粒纽扣(周、李、王、念),还有那颗刻着“雨”字的空白纽扣。她的膝盖还在疼,手里的铜砧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烙铁。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照亮了房间。衣柜上的镜子碎片自动拼合起来,映出她苍白的脸,胸口处的衣服破了个洞,露出片光滑的皮肤——没有枫叶形的胎记,什么都没有。
是梦?
小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樟木箱前,里面的纽扣和骨架都不见了,只有个空箱子,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
她松了口气,转身想走,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是那把银亮亮的剪刀,掉在藤椅旁边,刀刃上沾着点蓝线,像从未用过。
藤椅的缝隙里,卡着粒黑色纽扣,是人骨磨的,缺角处对着门口,像只睁开的眼睛。
而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个崭新的铜顶针,边缘没有缺口,内壁刻着个小小的“雨”字。
远处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阳光暖洋洋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小雨知道,这不是梦。
她的帆布包还在地上,拉链敞开着,里面放着件叠好的蓝布褂子,领口处缺了颗纽扣,旁边放着卷崭新的蓝线,和一把锋利的刻刀。
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
最后一颗纽扣,还没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