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家属送的。”迟野解释,“她儿子6岁,颅颈交区长了7公分的巨大脊索瘤,我们去新西兰前刚做完经鼻蝶微创和硬膜修补,基本全切,术后无脑脊液漏跟内分泌功能障碍。孩子术前的手脚乏力和平衡感差也都有改善,预后很不错,所以昨天专门来我们科室表示感谢。”
“原来如此。”游鸣颔首,侧身望向迟野,“血脉相连,孩子生病,最痛苦的往往是父母。”
给汤圆磕磕绊绊梳毛的手一滞,迟野顿了一下。
“我们结婚的消息,是你告诉她的。”
“嗯,是我给夏阿姨发的请柬。”游鸣点点头,没有否认。
自新西兰度完蜜月回来后,因为想要弥补大学没有一块旅游的遗憾,二人做了一份极其详尽的旅游计划,打算从今年年底的春节开始实施。
冰岛到挪威、苏格兰到巴塞罗那,匈牙利到克罗地亚、伊斯坦布尔到开罗……游鸣甚至干脆直接买了几个私人岛屿跟雪场,连带着所有的房产矿场酒庄马场等不动产,和他没提但一直给对方留下的股份一块挂到迟野名下。
他们将大半个地球都标了个遍,几乎把后半辈子的假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迟野却唯独没有提过美国。
游鸣其实心里清楚,没有小孩会不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尤其是找结婚伴侣这种终身大事。
“夏阿姨这几天就在江城,她刚刚给我给我发消息,说下午想要见见我们。”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迟野嗓音忽冷。
“我不一定是要让你跟阿姨和解,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怕是对父母也不需要百依百顺的愚孝。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以母子的身份心平气和的交谈一场。”
没有长篇大论地谈论原生家庭的不可分割,铲完猫砂游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侧头看站在盥洗室外眼神浮动的迟野。
“真正的勇敢从来不是逃避问题粉饰太平,而是直面并解决它。”
游鸣神色真挚。
“而且——我也很想亲眼见见给予你生命的长辈,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么?”
*
晚饭夏长霞定在某家中式黑珍珠餐厅。
在走进小包厢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游鸣就可以笃定身着墨绿旗袍、端坐主位用杯盖刮沫的盘发女人是迟野的亲生母亲。
一丝不苟的坐姿,冷漠疏离的气质,凌驾一切的神情,有意收敛但依旧极具侵略性的浓烈眉眼……这一切属于天生上位者的气息都与曾经的迟野,或者说曾经的迟野与她如出一辙。
“来了?”
游鸣:“阿姨好。”
女人没有抬头,皓腕微压,清透如玉的茶汤自盖碗中倾泻落入公道杯。
“坐——上菜吧。”
“……”
游鸣握住迟野收紧的手。
迟野没有落座。
“你这次回国又想做什么?”
夏长霞把公道杯里的茶水倒入品茗杯,食指轻叩了下桌面。
“儿子结婚,做母亲的没有权利过问么?”
“呵——”
唇线微绷,迟野刚要张嘴,却被游鸣掐了下手心,生拉硬拽着坐下。
低头道谢后,等茶水稍凉,游鸣右手捧起茶杯左手托住杯底,赏泽闻香后才细细品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