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凡则倚着门框,望着这剑拔弩张的场景,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饭桌上,糖醋排骨的红油还在滋滋的冒着热气。
顾思瑶歪头笑着,将一块金黄酥的脆藕夹夹进安墨柳碗里:“尝尝这个,大哥新学的手艺。”此动作一出,全然没注意到对面两人僵硬的神色。
接过菜肴时,安墨柳特意用指腹蹭过她的指尖,嘴角噙着只有她能读懂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咀嚼,目光却始终没从她泛红的耳尖上挪开。
看着这一幕,李明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手中的竹筷“啪”地一声被他给折断,木屑飞溅到了顾月瑶的腕间,惊得她轻呼出声。
明明满心怨怼,顾月瑶却只能咬着唇将委屈咽回肚里,偏头瞥见李明失控的模样,酸涩与不甘立马翻涌心头,眼眶里也泛起了水光。
见状,顾月凡重重的放下酒壶轻咳一声,酒水也溅出了壶口:“都吃饭,菜凉了。”
他的声音虽带着兄长的威严,却压不住心里那股子酸意。
将青瓷碗往唇边送时,安墨柳的余光扫过满桌各异的神色,不由得挑起眉梢,随即放下碗盏,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声音裹着三分笑意:“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跟我商量?”
听到这话,顾思瑶咬着下唇,忽然凑近几分:“今天燕侯爷说,要我认祖归宗……”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却眨巴着大眼睛一直盯着安墨柳,“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再去跟阿娘说。”
安墨柳端起酒盏轻抿一口,试探性的问:“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若要听我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摇曳的烛影,“姑父寻你多年,从未放弃,燕侯府的排场,也能让你阿娘享清福,希儿姐姐,对你也是真心。”
“可我……”顾思瑶捏紧他的衣袖,“我怕规矩太多,阿娘和我都不适应。万一被人……”
“傻瓜。”安墨柳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带着三分纵容,“堂堂燕侯嫡女,谁敢轻慢?”说到这,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日后若成了亲,你想留在府里都不可能了。”
这话一出如同惊雷一般,李明握着断筷的手猛地收紧,指缝间渗出了暗红的血珠,而顾月凡端着酒盏的手腕一抖,酒水泼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反光顾月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顾思瑶的脸却腾的一下子烧起来,她慌乱的抽回手,抓起帕子尴尬道:“说正事呢!谁、谁要与你……”尾音突然消散在发烫的耳尖,她别过脸去,不敢看众人的目光。
最终,还是听从了安墨柳的建议,与老妇商议妥当后,便去向燕侯爷说明情况。
两人起身告辞时,小院里已飘起零星的灯火,戌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
李明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白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紧抿的薄唇泛着青白,眼底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瞥见他阴沉的脸色,安墨柳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
他太了解这个执拗的兄弟了——明知顾月瑶倾心相待,却依旧对顾思瑶执念深重,此刻再多言语,也不过是火上浇油,唯有盼着时间能抚平他这份痴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