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柱上那个鬓发凌乱的男子,又想起自己被囚时并未遭苛待,甚至每日送来的饭菜都热乎干净,顾思瑶的心头忽然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思及此处,她轻轻拉了拉安墨柳的衣袖,声音低柔却清晰,“可否……听我说句话?”
闻言,安墨柳侧眸看她,见她眼底带着犹豫与恳求,眉头微蹙:“思瑶,此人罪大恶极,不可心软。”
听他这样说,顾思瑶摇摇头,目光转向张寨主,轻声道:“我被关在石屋时,他虽未放我走,却从没来未欺辱过我,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有热汤,甚至……我随口提过一句夜里冷,当晚就多添了一床棉被。”
顿了顿之后又道,“而且我总觉得与他似曾相识,好像……好像上一世就认识一般。”
这话一出,不仅安墨柳浑身一震,连张寨主都僵住了。
只见安墨柳握着名册的手指猛地收紧,脑海中也闪过那些反复出现的梦境——云雾缭绕的山谷里,那个叫小夭的女子穿着素白长裙,将一枚玉坠塞进他掌心,轻声说着“不要摘下它,有些亏欠的人总会再遇”。
思及此处,他下意识摸向自己贴身佩戴的吊坠,冰凉的玉石贴着心口,让他心头泛起一阵奇异的悸动。
思瑶这话,竟与梦里的场景隐隐呼应,难道世间真有前世今生?
而此刻,张寨主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顾思瑶,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在山下小镇偶遇的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姑娘,眉眼间竟与眼前人有七分相似。
当年他尚未落草,曾受那户人家一餐之恩,只是后来乱世流离,早已断了音讯。
“思瑶,”安墨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语气里的纵容多了几分宿命般的温柔,“你想如何?”他虽不齿匪寇行径,但顾思瑶既已开口,他便不会拂逆她的心意。
闻言,她咬了咬唇,看向安墨柳:“其余人按规矩处置,但张寨主……可否饶他一命?将他逐出黑风寨,断了他的势力,让他此生再不能为恶便好。”
“不可!”顾月凡当即反对,“此人身手上乘又心机深沉,放虎归山必留后患!”
“月凡哥,”顾思瑶转向他,语气恳切,“他虽为匪首,却未直接害我,且看在他或许曾与我有过渊源的份上……饶了他。”
既然自己的妹妹都求情了,顾月凡当然无话可说,只能抱臂站在墙角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见状,安墨柳对护卫道:“松绑,取五十两银子给他,让他即刻离开黑风寨,若敢回头,格杀勿论。”
张寨主被松绑后踉跄起身,对着顾思瑶深深作揖,又对着安墨柳拱手:“从今往后,小姐或公子有任何差遣,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说罢接过银子,又深深看了顾思瑶一眼,这才拖着伤腿,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议事厅,背影在烛火中显得格外萧索。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顾月凡皱眉道:“你就不怕他反悔?”
安墨柳却不以为意,“他若敢回头,自有法子让他付出代价,但思瑶心善,既她开口了,总要遂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