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清晨,一行人离开苏州城,就连苏文彦也跟着一起去了,在安墨柳的举荐下,他可以参加一年一度的武将大赛。
刚进府门,燕侯爷便被老管家引着去前厅理事。
安墨柳跟李明则是回了安侯府。
顾月凡的父亲顾承宗却脚步匆匆,径直往内院走去。
知道他要去何处,顾思瑶忙跟上几步:“舅舅,我娘的院子在这边。”
闻言,顾承宗点点头,脚步却未停。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纺车声,顾承宗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顾思瑶示意他无事之后,才轻轻叩响了门板。
“进来吧。”里头传来女子温和的声音,正是顾思瑶的娘亲。
推门而入,只见老妇正坐在窗前纺线,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鬓边,鬓角那几缕银丝看得格外清晰。
抬头望见来人,她手中的纺锤“当啷”一声落在竹筐里,眼圈瞬间红了:“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承宗喉头哽咽,望着眼前的妹妹——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眼角却已刻上细纹,因长年生病的原因,竟像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又想起十几年前那个争吵的画面,自己把世家公子的庚帖拍在桌上,红着眼睛怒吼:“你总守着个捡来的丫头,难道要孤苦一辈子”。
当时,妹妹将襁褓中的顾思瑶紧紧护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喊道:“思瑶是老天赐给我的念想,我不能丢。”
他摔门而去时,听见身后瓷器碎裂的声响,却愣是没回头。
思及此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缓缓走到老妇身边:“我来看看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听到这话,老妇激动地一把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大哥,你是原谅我了吗?”
闻言,顾承宗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这些年,面子上总过不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抬眼望向窗外静静站立的顾思瑶,语气渐渐柔和下来,“思瑶这孩子,倒是被你教得极好,当年我总嫌她是个累赘,如今看来,倒是我糊涂了。”
老妇抹了把泪,哽咽着说:“当年在城外捡到她时,她才那么点儿大,裹在破布里冻得浑身发紫,我抱着她往回走,她小手抓着我的手指不放,那时候我就想,这孩子跟我有缘,我得护着她长大。”
“我知道,是大哥不好,这些年让你一个人撑着这个家。”顾承宗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顾云舒反握住他的手,泪落得更凶,脸上却带着笑意,轻轻摇头:“不苦,侯爷体谅我带思瑶不易,府里上下从不多言,思瑶又懂事贴心……”
话没说完,便被顾承宗打断:“以后有大哥在,不用再自己硬撑着了。”
此刻院门外的青石板上,顾思瑶几人立在梧桐树下,耳尖却始终追着里头的动静。
直到听见里面传来笑声,他们的肩头才微微松弛。
安墨柳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脱下外袍轻轻搭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
“风大,仔细着凉。”
闻言,顾思瑶猛的回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你何时来的?”
“在你发呆的时候。”安墨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戏谑,见她要摘外袍,又按住她的手,“披着吧。”
回廊那头突然传来脚步声,见两人并肩立在廊下,燕希儿笑着打趣:“阿墨倒是会疼人,思瑶身上的袍子,我瞧着像是你最喜欢穿的那件?”
只听安墨柳淡声道:“表姐还是多看看月凡哥吧,他盯着你的茶盏看了好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