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骑兵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冲击的转向,再次集结,以更迅猛、更恐怖的姿态,如同移动的山岳般碾压而来!沉重的马蹄踏碎地面,大地在狂暴的力量下剧烈震颤,如同不堪重负的巨鼓!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五十步……
冰冷的钢铁洪流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那最前排骑兵的马蹄即将踏入撒种区域的瞬间——
“噗!噗!噗!噗——!”
无数条色彩斑斓、粗壮如蟒蛇般的剧毒藤蔓,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猛地从沙地下破土而出!它们无视坚硬的铁蹄,精准而狠辣地向上缠绕、穿刺,目标直指披甲战马唯一的柔软弱点——腹部!
“唏律律——!”凄厉的马嘶瞬间响彻荒原!尖锐的藤蔓尖端轻易撕裂了薄弱的马腹软甲,致命的毒素随着藤蔓的脉动疯狂注入!中招的战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口吐白沫,浑身剧烈抽搐着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出去!
“好!”霍奇心头刚升起一丝希望——
然而,后方冲锋的骑兵身上,几乎同时亮起了一层淡蓝色的、如同水波般流转的魔法光盾!那些致命的藤蔓狠狠抽打在光盾上,发出“噼啪”的爆响,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魔法防护!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锵!锵!噗嗤——!”
刀光剑影再次如狂风暴雨般落下!防御阵型瞬间被撕裂!又有近半的护卫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霍奇奋力格挡,但一道刁钻的剑光还是突破了他的防御,狠狠斩在他的左臂上!剧痛传来,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
“呃……”霍奇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看着身边迅速凋零的战士,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苍凉涌上心头。他苦笑着,喃喃自语:“呵……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啊……”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再次探入怀中。这一次,他掏出的,是一个用珍贵秘银精心打造、表面刻满繁复魔法符文的小瓶。瓶身冰冷,却仿佛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霍奇凝视着它,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决绝!
就在他即将拔开瓶塞的刹那——
“呜——!!!”
一道尖锐而急促的号角声,如同撕裂布帛般,突兀地刺破混乱的战场!
紧接着,一道快如鬼魅的黑色身影,骑着一匹神骏异常、四蹄仿佛踏着幽影的黑色战马,如同闪电般冲入了战场核心!来人高举着一枚样式奇特、闪烁着暗红光泽的令牌!
“撤退!!”摩洛克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甚至隐含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声音,穿透了金铁交鸣的喧嚣!
令行禁止!
前一秒还在疯狂杀戮的重甲骑兵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止了所有攻击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没有丝毫混乱,他们以惊人的效率收剑、勒马、转向,如同退潮的海水,跟随着那道黑色身影,朝着远离战场的另一个方向,风驰电掣般撤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只留下战场中央,几名穿着黑骑甲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的身影。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恐慌。
“不好!快……”其中一人刚反应过来,想要策马逃离——
“咻!咻!咻——!”
数道撕裂空气的厉啸声从骑兵撤离的方向传来!几柄灌注了可怕力量的长枪如同死神的标枪,精准无比地跨越了空间,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洞穿了这几名黑骑的胸膛!将他们连人带甲,狠狠钉在了染血的沙地上!
战斗……戛然而止。
荒原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伤者的呻吟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霍奇拄着剑,大口喘着粗气,胳膊上的伤口阵阵抽痛。他茫然地看着地上那几个被钉死的黑骑尸体,又望向重甲骑兵消失的方向,大脑一片混乱。
“训练有素……令行禁止……行事狠辣,却又收放自如……”他低声呢喃,每一个词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这样的军纪和素养……在我数十年的军旅生涯里,也堪称罕见……”
可是,为什么?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眼看就能将他们彻底碾碎……为什么在最后一刻,突然收手了?那道命令,那枚令牌,那个声音里的慌乱……究竟代表着什么?
巨大的疑惑如同冰冷的迷雾,瞬间淹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让霍奇感到更加刺骨的寒意。他环顾四周,幸存的护卫们个个带伤,眼神空洞,劫后余生的茫然中混杂着深深的恐惧。荒原的风,似乎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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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残阳如血,将荒原上狼藉的战场涂抹上一层悲壮的暗红。霍奇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仅存的十几名伤痕累累的护卫,沉默地打扫着这片修罗场。收集同伴的遗物,辨认身份,草草掩埋……每一个动作都沉重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