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那灰白空间的血色云团之中,当第一根尖刺刺破屏障时,陆寒听见自己骨节发出细微声响。
他紧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并非因恐惧,而是痛觉顺着剑尖直钻掌心,仿若被烧得通红的铁钉硬生生扎入肉中。
“嗤。”
第二根刺自左侧攻来,瞬间穿透他的左肋。
温热的血顺着衣服流淌而下,在地面晕染出暗沉的红斑。
陆寒低头瞥了一眼伤口,忽然笑了。
这笑容略显喑哑,好似被砂纸磨砺过的刀刃。
“疼吗?自然疼。”
言罢,他仰起脸,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剑鞘上。
“但只要我仍站立着,便不算输。”
他话音未落,血云里的尖刺便如暴雨般铺天盖地袭来。
第三根刺径直刺穿右肩,第四根擦过脖子,划出一道血线,第五根更是洞穿右腿?陆寒踉跄着单膝跪地,手中铁剑“当”的一声磕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紧咬后槽牙,疼痛难忍,却仍在计数:“七根,十三根二十一根。”
每念出一个数字,便有新的刺痛感爆发,仿佛有人持烧红的锥子在他身上乱刺。
然而,那些疼痛都不及识海里翻涌的温热之感。
苏璃身上的药香与铁匠铺中铁屑的味道一同涌入鼻腔。
老匠头敲击三十年的锤子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大柱哥塞热炊饼时,其粗糙手掌踏过手背的感觉仍存。
小桃扒着门框喊“阿铁哥吃饭”,那甜美的尾音犹在。
这些琐碎之事,如一团亮光在他心口汇聚,将刺入身体的尖刺烤得滋滋作响。
“道意共鸣。”陆寒猛地抬头。
他眼中的光芒不再如先前那般犀利,变得如同春天的潮水漫过荒原,极为包容。
那些穿透他身体的尖刺竟开始颤抖,尖头上的血珠啪嗒啪嗒落下。
“原来并非我一人承受此劫,是”
他喉咙微动,笑着竟有些哽咽。
“是他们在支撑着我。”
命劫童子那瓷娃娃般的脸庞“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它望着那些本应刺穿陆寒心脏的尖刺,此时却似扎入滚烫的岩浆,表面开始融化。
“不可能!”
它大喊着捏碎血纹玉简,金链子上的道纹扭曲如毒蛇。
“身劫乃是最纯粹的肉身劫难,你这小蝼蚁凭何”
“就凭这一方天地,皆在护佑我。”陆寒陡然站起。
他右肩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洞穿的右腿,肌肉翻卷着重新生长,就连衣服上的血印也开始变浅。
他伸手接住刺来的尖刺,指腹擦过锋刃时,竟擦出一串火星。
“我师父曾言,剑修之道,存于人心。而我这颗心”
他说着张开双臂,铁剑自动浮起,悬于身后。
“容纳着这一整个镇的烟火气息。”
就在此时,天地间骤然响起一阵清亮高远的剑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