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张脸陷入血肉之中,却仍硬撑着举起染血的手,指缝间渗出黑雾,口中喊道:“给我死
“阿铁!”
一声嘶哑的大喊在耳畔炸响。
陆寒扭头望去,大柱哥正弓着背从瓦砾堆中向外爬行。
他左肩上的布衣被撕成布条,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此伤是刚才被空间乱流擦过所致。
他右手紧握着半把断刀,刀身的缺口还沾着今早切肉时的油星。
这个常念叨“杀猪刀比菜刀沉”的老实汉子,此时膝盖深陷焦土,每向前挪动一点,都似在与整座山较劲。
“大柱哥!”
寒欲伸手拉他,却被大柱哥用断刀的刀背“啪”地拍开。
大柱哥咧着带血的嘴笑了,门牙已被打歪,他说:“你以为哥这二十年的猪肉是白吃的?”
说罢,摇摇晃晃地站到陆寒身前,将断刀横于胸前,刀面上映出命劫童子扭曲的脸。
他接着道:“当年你替我挨了刘屠户三扁担,今日今日便轮到我为你挡灾。”
话未说完,命童子的黑雾裹挟着锁链缠来。
大柱哥持断刀迎上,金属碰撞声中夹杂着血肉被击碎的闷响??锁链瞬间穿透他的右肩,从后背穿出,带出一串血珠。
但他仿若未觉,左手紧攥锁链,指节泛白,说道:“阿铁,你不是常说要铸一把‘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的剑吗?”
他抬起头,汗血顺着下巴流到陆寒手背上。
“如今,该轮到你去磨砺那把剑了。”
陆寒的喉咙瞬间似被异物堵住。
他忆起上月,大柱蹲在铁匠铺前用草绳捆猪腿,当时大柱说:“阿铁,你这双手若用来打铁,定能打出天下最厉害的菜刀。”
那时他只顾埋头打铁,未发一言。
如今大柱的血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双眼酸涩,他这才明白,即便最不锋利的刀、最粗糙的手,也能化作最坚实的盾牌。
突然,一阵如清铃般的声音穿透轰鸣传来。
陆寒赶忙抬头,只见虚空中浮现几点荧光,宛如小桃常别在发间的夜明珠。
那光渐渐聚成小桃的模样,她鬓角沾着草屑,手中举着半块未吃完的糖饼,说:“苏璃姐姐说”
她吸了吸鼻子,糖霜沾到鼻尖。
“她说等你回来,要一同炼制那锅‘闻着臭吃着香’的洗髓丹。”
刹那间,洗髓丹的药香似在鼻间萦绕。
陆寒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半月前的场景。
当时苏璃蹲在药炉前,一边跺脚一边冲他喊:“你为何往丹里加那么多猪骨汤?这能叫洗髓丹吗?根本就是猪骨药膳!”
那时,陆寒背过身偷笑。
待苏璃转身,他又往丹炉里添了把枸杞。缘由是苏璃常念叨熬夜炼丹会伤气血。
这些画面,如在他的识海中炸开。
恰似一把烧红的铁锥,瞬间捅破最后那层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