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历史里那些夺嫡的戏码,昨天还称兄道弟的手足,今天就能在朝堂上互相构陷,把对方往死里逼。
深宫里的母子,为了保住权力,母亲能亲手送走儿子的性命,儿子也能软禁生母于冷宫。
权力这东西,像块烧红的烙铁,握得越紧,越能烫掉人心底最后一点柔软,让最亲的人变成最狠的敌人。
乾帝指尖叩着御案,紫檀木的桌面被敲出沉闷的响:
“可他发明的那些东西,无一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却半句不提加官进爵。”
“你那御风司不也传来消息,他整日不是开酒楼挣钱,就是在田间地头转悠,倒像个求田问舍的富家翁。”
“富家翁?”魏伴伴低笑一声,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团。
“陛下您难道忘了,他那大同村里养的可不是鸡鸭,是能识文断字的流民,是会打铁铸器的匠人。”
“听说青田县的巡逻队,如今训练有素,比军营里的兵丁那也是不遑多让,拿着的家伙什,连御风司都眼热呢。”
乾帝低垂着眉,看不出脸上表情。
“苏先生看人一向很准,先生说大同县子本性纯良,不喜争斗,对于先生的话,我是相信的。”
提到苏先生,魏公公顿时沉默了。
苏先生见识非凡,眼光毒辣,确实不是别人能置喙的。
良久的沉默之后,魏公公还是开口道:“据桃李郡御风司传来的消息,那大同县子在青田县一勾栏里,当众杀害一名御风司总旗!”
“而追查其动机,只是因为两边争抢雅间,周总旗与这位县子发生了些口角。”
这案子是最近桃李郡千户所有人呈报给他的。
他专门翻阅了卷宗,周总旗的死因一栏分明写着外出办案途中,意外坠马而亡。
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桃李郡千户吴藏锋,为何会隐瞒周总旗的真实死因?
据线报所示,周总旗还是吴藏锋的妻弟。
这背后的事情可就细思极恐了。
魏公公把这些东西一股脑跟乾帝说了一遍。
然后还说出自己的推断:“大同县子行事嚣张跋扈,目无王法,便是我御风司千户也不敢跟其对抗,可想而知他在当地是怎样的权势滔天,只手遮天!”
乾帝忽然探过身子,这举动把魏公公给吓得立刻跪伏在地。
身体抖如筛糠:“陛下恕罪,奴才不该妄议政事。”
乾帝赵承岳脸上古井无波,他抓起案上的玉佩。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漫上来。
玉佩上雕着的龙纹张牙舞爪,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困着。
“你起来吧真,朕没有怪你。”
他缓缓道:“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
“朕调走侯岳,派个新县令去,既是试探,也是敲打。”
说到这里,他陡然抬起头,双目中精光一闪。
声音却低了下去:“人活一世,要是什么都不图,要么就是他看破了红尘,视功名利禄为粪土。”
“要么就是所图甚大,一般的小恩小惠他看不上。”
赵承岳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轻声呢喃道:
“大同县子,你到底是属于哪一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