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海面薄雾,将澄光岛染成柔和的淡金色。
凌疏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咸湿微凉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昨夜宴会余留的柴火气和林间草木的潮气。
她深深吸了一口,胸腔里充盈着自由与生机的味道。
今天,她要好好看看这座岛,看看她们亲手建造的家园。
“青灵,”她低声说,仿佛在与体内的伙伴交谈,“我们出去走走。”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初来时的蛮荒。一条清晰的小径从木屋门前延伸出去,蜿蜒通向不同的方向。
这是海鹞带着人,用脚踩、用石锤一点点夯出来的路,表面铺着细碎的珊瑚石和贝壳,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又不会泥泞。
她先走向屋后。那棵熟悉的柠檬树依旧繁茂,青黄色的果实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散发阵阵清香。
远处的树下,是她们最早修复的水塔。墨磐用沉船找来的厚实铁皮和铆钉加固了塔身,锈迹被磨去大半,露出金属的冷硬光泽。
塔顶的集雨装置也换了新的,用耐腐蚀的金属丝网和净藻膜层层过滤。凌疏影拧开水塔下方新装的金属龙头——这是墨磐用沉船黄铜精心打磨的。
清澈的水流汩汩涌出,带着一丝凉意。青灵的数据流在眼底无声流淌:
水质安全度百分之九十七。她掬起一捧水喝下,清甜甘冽,远非当初浑浊的黄水可比。
水塔旁边,是后来扩建的蓄水池。用大块珊瑚石和混合了息壤基质的粘土垒砌,内壁糊着厚厚一层海泥和硅藻粉混合的防渗层。
池子不大,但很深,像一口方形的井。池水是从更高处的溪流引下来的,经过一道简易的沙石过滤沟。
池水满溢时,会顺着另一条更宽的石砌引水渠,缓缓流向新开垦的陆藻田和流民的寨子。
凌疏影蹲在池边,看见几条小小的、银灰色的鱼苗在水草间穿梭。那是陈瘸子放养的,专吃水里的孑孓和腐屑。
“凌姑娘,早啊!”陈瘸子拄着他的鲸骨杖,正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沿着引水渠巡查。
他们手里拿着木耙,小心地清理掉掉进水渠的落叶和小树枝,确保水流畅通。
“陈老早,”凌疏影点头回应,“水渠没堵吧?”
“好着呢!”陈瘸子脸上带着踏实的光,“按您说的,渠两边种了水葱和菖蒲,根抓着土,水清得很!寨子里洗衣做饭,都指着它哩!”
凌疏影顺着水渠的方向望去。渠水在晨光下闪着粼粼波光,像一条银带,穿过绿意盎然的缓坡,消失在不远处的棕榈林后。那里,就是流民们安家的地方。
她没有立刻去寨子,而是折向东南,走向那片熟悉的海蚀洞。越靠近海边,空气中海藻特有的清新气息就越发浓郁。
洞口依旧被坚韧的水母内膜小心地封着,只留几个透气孔。凌疏影掀开一角钻进去,洞内温暖湿润,光线被水折射成晃动的蓝色光斑。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曾经只有两株基藻苗的礁石凹陷,如今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微型绿洲。
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牡蛎壳、甚至一些打磨平整的石槽,整齐地排列着,如同梯田。
深蓝绿的基藻母株如同忠诚的卫士,叶片厚实油亮;灰白色的雪蔓藻分株亭亭玉立,叶尖饱满;琥珀色的海葵藻油囊在光线下晶莹剔透,像挂着的蜜蜡。
新嫁接的几株晶盐须藻刚刚冒出嫩芽,透着淡淡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