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磐沉默地看着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那百宝箱似的工具墙前,翻出一个拳头大小、布满接线柱的旧金属盒,上面还粘着干涸的沥青。
“试试这个,”她把盒子丢到凌疏影脚边,“船上拆下来的老古董,像个电容。要是你那堆破烂能挤出点电,说不定能存住一点。”
接下来的三天,备用舱的一角成了金属与时间的角力场。
墨磐忙着切割、打磨、分类废金属片,将它们按材质两两叠压,用熔炼的锡铅焊料小心地连接边缘。
凌疏影则埋头对付那个旧金属盒,用银合金线重新接驳内部断开的线路,再用处理过的坚韧海藻胶灌封缝隙。
海鹞被派去做搬运,成了最忙碌的搬运工,她带人搜遍了沉船残骸和附近礁石,找来更多形状各异的金属片,甚至砸开了几个锈死的密封罐,倒出里面早已失效的干燥剂。
“这玩意儿轻飘飘的,像晒干的苔藓,”海鹞把一堆灰白色粉末倒在凌疏影的工作台上,“有用不?”
凌疏影捻起一点,青灵瞬间反馈出低导热系数。
“有用,填进玻璃夹层里。”她指了指墨磐正用沉船玻璃和剑藻纤维组装的箱子外壳。
当最后一个由数百片废金属组成的“热电堆”被锡铅焊料串联起来,嵌入铺满干燥剂粉末的玻璃箱体夹层时,一个简陋的恒温箱就做好了。
墨磐将那个旧电容的输出线接在箱体内部一块打磨光滑的铜板上,作为简易的加热片。
“做好了?”海鹞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玻璃壁。
墨磐没理她,用一把自制的简陋电流表碰了碰热电堆的输出线,电流针纹丝不动。
“温差还是不够。”她下了结论。
凌疏影没说话,转身从金属架上取下一个宽大的牡蛎壳培养皿,里面铺着调配好的硅藻粉基质。
她走到舱门口,将培养皿稳稳放在那片正午最烈的阳光下,滚烫的光线灼烤着深色的基质。
“等。”她说。
时间在潮汐的涨落中流过。下午,当阳光西斜,凌疏影用贝壳镊子小心地将晒得发烫的培养皿夹起,快步放入恒温箱内部。
箱门被墨磐用浸湿的水母内膜紧紧封住。
所有人都屏息盯着那个简陋的电流表,那悬在铜线圈上方的电流针,极其轻微地、颤抖着偏向了一侧。
“动了!”海鹞低呼。
墨磐凑近细看,“微安级。”
凌疏影却将一块湿润的息壤基质碎块放进恒温箱,贴在铜板旁边。
她拿出墨磐磨制的水晶透镜,俯身贴近冰冷的玻璃壁,仔细观察那块深褐色的泥土。
几个时辰过去,当舱外天色擦黑,她再次举起透镜。
“温度稳住了。”
她直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青灵的数据流清晰显示,箱内那个微小空间的温度波动被控制在了五度以内。
一个极其简陋,却勉强可用的恒温环境诞生了。
有了容器,实验才刚刚开始。
凌疏影的目标是op-364,一种能富集淀粉形成类似米粒结构的基因编辑藻种,那是她曾引以为豪的作品。
她没有种子,没有编辑工具,只有大脑里储存的知识和青灵强大的模拟推演能力。
海蚀洞里那些最原始的基藻将成为培育的起点。
她选取了几株生命力最旺盛的深蓝绿基藻母株,用鱼骨解剖刀切下顶端最活跃的分生组织。
同时,海鹞被派往岛屿各处,寻找所有叶片肥厚、富含淀粉的野生藻类。
“要肥厚的?像不像这个?”
海鹞几天后带回一种叶片宽大如小芭蕉、边缘卷曲的褐色海藻,撕开叶片,里面是乳白色粘稠的汁液,带着生涩的淀粉味。
“还有这个!”阿木献宝似的捧来几株生长在咸水沼泽边缘的苍白藻类,叶片细长,轻轻一碰就掉下雪白的粉末。
“留下吧,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