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里提到一种非常规的光谱组合刺激法,不是常用的蓝红光配比,而是引入特定波段的远红外间歇照射,配合低温脉冲刺激,关键点在于那个低温脉冲的时机和持续时间,必须在次级代谢物积累的临界点介入……”
她语速不快,但吐字清晰,用的是狠专业的术语。墨磐的眼神变了,专注地听着,她微微前倾身体,手里的木棍无意识地抵在地上。
“低温脉冲的节点,具体参照哪个生理指标?”墨磐的声音低沉而直接。
“细胞壁渗透压的瞬时变化率。”凌疏影立刻回答,“资料里提到,用微电极阵列实时监测,捕捉那个峰值拐点,低温脉冲必须在拐点出现后0。3秒内启动,持续不能超过1。5秒,温度骤降幅度设定在……”
她停了下来,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更精确的数据。
“设定在摄氏八度。”墨磐接了下去,语气肯定,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知的事实。
凌疏影猛地看向她:“对!就是八度!你怎么知道?”
“没有。”墨磐目光沉静,“但根据你描述的生理反应临界点和目标代谢物特性,温度骤降幅度低于十度无效,高于十度会造成不可逆损伤。”
“八度是理论最优值。”她顿了顿,手中的木棍在地面快速划动起来,勾勒出几条线和一个波形,“光谱组合呢?远红外波段范围?间歇频率?”
“波长在十五到十八微米之间,间歇模式是……”
凌疏影凑近过去,看着墨磐在地上画的简易图,也捡起一根小木棍,在旁边补充着,“照射十秒,停歇五秒,如此循环,重点在于停歇期,要让光敏蛋白有恢复时间,但又不能完全复位……”
她一边说,一边在墨磐画的波形图上添加标记。
两人头几乎凑在一起,木棍在泥地上点划着,讨论着波长、频率、脉冲宽度、代谢路径节点。
火光在她们专注的侧脸上跳跃,将她们的影子拉长,投在粗糙的木墙上,那些陌生的词汇在雨声中流淌,充满了这个小空间。
海鹞搅着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插嘴:“喂,喂,你们两个!粥都要熬干了,什么光啊冷的,能当饭吃吗?”
凌疏影和墨磐同时停下,像是从深水里被拉出来,凌疏影看着海鹞气鼓鼓的脸和锅里确实变得粘稠的粥,嘴角动了动,那点因技术讨论而燃起的亮光迅速黯淡下去。
“确实不能当饭吃。”凌疏影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疲惫,“没有设备,微电极阵列,光谱发生器,恒温脉冲仪……什么都没有。”
她放下手里的小木棍,盯着地上那堆复杂却毫无用处的线条和标记,“空想,没有设备,再好的思路也是空想。”
墨磐沉默着。
她手里的木棍不再划动,只是紧紧握着。她看着地上那片被她们画满的“图纸”,又抬眼看了看简陋得只有火塘、草铺和少量存粮的木屋。
雨点敲打屋顶的声音更响了。
火塘里的柴火哔一声,爆开一点火星。
凌疏影盯着那点转瞬即逝的火星,思绪却飘得很远,梦里那份文献资料渐渐模糊、褪色,但另一个身影却浮现出来。
弦歌。
珊瑚盟约的“聆涛者”。
一个既能与海洋巨兽低语,也能在人群谈笑风生的人。
她们在生态园那株巨大的发光珊瑚下偶遇,弦歌正用手掌轻轻贴着一头年幼的磷光水母,低声哼唱着什么。
凌疏影当时在研究水母的发光共生菌,两人就此结识。
凌疏影习惯独处,埋首数据和样本;弦歌则像一阵自由的风,穿梭在珊瑚城邦和辽阔海域之间,认识各种各样的人,总能找到解决难题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