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好东西。”他拈起那颗粉珠,对着光仔细端详,指腹感受着那完美的弧度和细腻的皮光,“灰鸥港这片海,可有些年头没出这种成色的粉珠了。哪弄的?”
“退潮的礁石缝里,运气。”凌疏影语气平淡。
“运气也是本事。”
老板放下珠子,眼底精光闪动,“米珠两颗,算你十银贝。”
“这颗粉的嘛……个头、皮光、形状都难得,一口价,八十银贝。”他报完价,手指轻轻敲着玻璃柜台,等着还价。
凌疏影心里飞快计算。
这价压得狠,粉珠真实价值远不止此,但她需要的是快钱,不能纠缠。“一百,三颗一起。”她声音没什么起伏。
老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露出商人圆滑的笑:
“痛快!姑娘是个爽快人!就一百!”他利索地点出十张浅蓝色的十元银贝券,推过来。
凌疏影把钱收好,转身就走,老板盯着她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摩挲着那颗粉珠,低声对伙计吩咐:“跟一下,看看这女的什么来路。”
伙计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蚌壳,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凌疏影混入早市的人流,在卖海藻煎饼的摊子前停了一下,借着付钱找零的掩护,眼角余光扫过身后。
那伙计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拐进一条堆满破渔网和浮漂的死胡同,脚步加快。
伙计紧跟进来,却发现胡同尽头空无一人,他茫然四顾,骂了句晦气,悻悻离开。
凌疏影从侧面一垛高高垒起的空木箱后无声滑下,拍了拍衣角的灰,“下次多混些白珠,还是太招摇了……”
日头升高,晒得石板路发烫。
凌疏影没回仓库,径直往灰鸥港南边走,穿过一片晒着破渔船的荒滩,空气中混杂着铁锈味,眼前出现一片广阔的泥泞滩涂,退潮后裸露着黑褐色的淤泥。
远处,海水正缓缓退去,露出更多被掩埋的轮廓——
扭曲的锈蚀铁板、半埋的巨大木肋、戳出泥面的铜钉、还有大块大块灰白色的铅锭。
这里就是沉船滩。
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和佝偻的老人在泥滩上艰难跋涉,用简陋的铁钩和木撬在泥泞里翻找,每挖出一小块金属,脸上就露出一点微光。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坐在滩涂高处一个破棚子下,脚边扔着杆锈迹斑斑的大秤,眯着眼扫视着下面刨食的人。
凌疏影卷起裤腿,脱下那双廉价布鞋,赤脚踏入淤泥。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翻找,目光缓缓扫过广阔的滩涂,青灵的力量在眼底无声流转,视线仿佛穿透了表层污泥。
下方物质的密度、形状、金属特有的微弱磁场反馈……汇成无形的数据流。
“左前方十五步,水下三十公分,长条铁板,约两米。”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俯身,双手插入淤泥。
肌肉绷紧,腰腿发力,哗啦一声,一块锈蚀严重的厚重船用钢板被她生生从泥里拔了出来,泥浆四溅。
旁边一个刨铅块的老头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拖着沉重的铁板,走向那个胖子。
铁板在泥地上犁出深沟。胖子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铁板成色,懒洋洋地报数:“锈得厉害,按三等废铁收,一斤七个铜贝。”
他示意凌疏影把铁板扔到秤盘上,巨大的秤砣移动,胖子报数:“一百一十斤,算你七百七十铜贝。”
凌疏影没动,指着铁板一处被厚锈覆盖的边缘:“这里,锈层下,是青铜。”
胖子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说是铁就是铁!”他挥挥手,像赶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