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未散尽,牙狗屯的土路上已经热闹起来。王谦站在屯口的老榆树下,看着眼前二十多个青壮年——都是听说他们要摘野葡萄,主动来帮忙的屯里人。男人们背着竹筐、麻袋,女人们挎着篮子,孩子们兴奋地跑前跑后,活像支准备出征的小队伍。
"都到齐了?"王父叼着旱烟袋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须发花白的老猎人,每人手里都拿着杆老式猎枪。
王谦点点头:"爹,您怎么也来了?"
"怕你们又遇上黑瞎子。"王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次多带几条狗,动静大点,熊不敢靠近。"
杜小荷挎着个盖蓝布的小篮子走过来,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确良衬衫,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发梢上还系着红头绳。"谦哥,我煮了茶叶蛋,路上吃。"
王谦接过篮子,掀开蓝布一角,热气混着茶香扑面而来。"香!"他捏了个鸡蛋在手里滚了滚,蛋壳上细密的裂纹里渗出酱色的茶汁。
"都听好了!"于子明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喊道,"到了地方分三组,一组摘葡萄,一组警戒,一组运葡萄。老人孩子不许往崖边靠!"
人群发出哄笑,几个半大小子不服气地嚷嚷:"我们能行!"
老黑狗和虎子带着屯里其他几条猎狗在前面开路,尾巴摇得像风车。王谦和杜小荷走在队伍中间,不时回应着乡亲们的打趣。
"王家小子,听说你要用这葡萄酿酒办喜事?"张婶挎着个柳条筐,笑眯眯地问。
王谦耳根一热:"嗯,秋收后办事。"
"小荷这丫头有福气啊!"张婶拍了拍杜小荷的手,"王家小子打猎是把好手,酿的酒也差不了。"
杜小荷红着脸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王谦偷偷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两人都安心不少。
山路蜿蜒,队伍像条长蛇般在林间穿行。老猎人们时不时停下来,在树干上刻下记号——这是山里人的习惯,给后来人指路。
"快到了。"王谦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崖,"就在那片崖上。"
山崖上的野葡萄比上次看到的还要丰硕,紫黑色的果实沉甸甸地垂下来,在晨光中泛着诱人的光泽。女人们惊叹连连,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摘了。
"按计划分组!"王父高声指挥,"老张带几个人在四周警戒,其他人分片摘葡萄。老人孩子负责在下面接应。"
王谦和杜小荷分在采摘组。他灵活地攀上崖壁,找到一处结实的凸起站稳,开始用剪刀剪葡萄串。杜小荷在下面张开布袋接应,葡萄"扑通扑通"落进去,溅出紫色的汁水。
"尝尝!"王谦摘了颗最大的葡萄丢下来。杜小荷接住放进嘴里,甜蜜的汁水立刻在口腔中爆开。
"甜!"她仰头笑道,紫色的汁液染红了她的嘴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王谦看得呆了,差点从崖上滑下来,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于子明在不远处起哄:"谦哥,看路啊!媳妇还没娶回家呢!"
刘玉兰正和几个姑娘在另一侧采摘,闻言也捂嘴轻笑。她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摘满了一篮子。
正摘得热火朝天,警戒的老张突然吹了声口哨——这是有情况的信号。所有人立刻停下动作,警惕地望向四周。
"啥情况?"王父低声问。
老张指了指远处的树林:"刚看见个黑影晃过去,像是野猪。"
王谦迅速从崖上滑下来,护在杜小荷身前。几个老猎人已经端起了枪,警惕地扫视着树林。
等了片刻,树林里再无动静。老张摇摇头:"可能被咱们这么多人吓跑了。"
采摘继续,但大家更加小心了。日头渐高,带来的筐子篮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王父看了看收获,满意地点点头:"够了,再多背不回去了。"
回屯的路上,队伍比来时更加热闹。女人们讨论着怎么处理这些葡萄,孩子们偷吃着摘来的野果,男人们则聊着打猎的趣事。王谦和杜小荷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相视一笑。
"这么多葡萄,能酿多少酒啊?"杜小荷小声问。
王谦算了算:"少说也得有五六十斤。够咱们婚礼上招待乡亲们了。"
杜小荷眼睛亮晶晶的:"我娘说,结婚那天要用红绸子盖酒坛,讨个吉利。"
"都听你的。"王谦柔声道,悄悄捏了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