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一的骨灰,被战场上刮骨钢刀似的罡风一吹,就没了。连带着他那点执念,也象是从未存在过。
冥月站在苏白身后,感觉自己的嗓子眼象是被塞了一把沙子,干得冒烟。
她死死盯着苏白的背影,那背影看着甚至有点瘦,却让她产生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想发笑的错觉。
这人脚下踩着的,哪是什么断崖,分明是仙魔两界的天灵盖!
他也不是在看风景,他是在审视自己的猎场。一张用亿万生灵的哀嚎和骨血糊成的烂摊子。而他的眼神平静得象是在琢磨着从哪下刀,能让这帮狗东西死得更整齐一点。
开胃菜?拿一个被魔尊亲手污染,实力直逼仙君的老疯子当开胃菜?
冥月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那今天这正餐,岂不是要把天给拆了?
她第一次觉得,以前给苏白贴的那些“仙门卧底”、“魔界奸细”之类的标签,蠢得可笑。那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而眼前这个人他本身就是一本会走路的禁书,翻开哪一页都够让整个世界喝一壶的。
就在这时。
“咚——!”
一声闷响,没有任何声音,却象有个看不见的巨人,抡着大锤,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战场上每个活物的心口上。
这不是声波,这是规矩断了,是天道在打嗝。
血腥风车平原上,那台疯狂运转的绞肉机,突兀地卡壳了。整整三秒,万籁俱寂。
仙人的法宝灵光瞬间黯淡,象是生了锈的铁片;魔头的滔天魔焰凭空矮了三寸,象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所有人,管你是仙君还是魔兵,都象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动作僵硬地扭过头,望向平原的最中心。
“咚!咚!咚!”
心跳声回来了,但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那声音从地底下传来,从世界的脉络深处传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响,象个蛮不讲理的暴君,强制所有人的心跳与它同步!
血液在血管里造反了,撞得人头晕眼花,修为低些的当场就爆成了一团血雾!
大地,在抽搐。
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谷,以战场中心为圆心,像蛛网一样朝着四面八方野蛮地撕裂开来。那裂谷的边缘光滑得能照出人影,仿佛不是被外力撕开,而是这片空间本身被后台管理员选中,然后按下了“delete”键。
有东西要从世界的里子翻到面儿上来了!
“来了!”苏白双眼微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近乎贪婪的弧度。
那股让他灵魂都暖洋洋的“归属感”,那股让他血脉里每个粒子都在尖叫的“渴望”,浓得快要溢出来了!
“轰隆——!!!”
巨响传来,却不是爆炸。战场中心那块被血浆泡得发黑的土地,不是向上爆开,而是猛地向内塌陷!一个绝对完美的圆形深坑,凭空出现!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能量风暴。
只有一片纯粹的、让所有神魂都感到恶心反胃的“空”。
就在那片“空”的正中央,一枚拳头大小、长得歪瓜裂枣的晶体,慢悠悠地浮了上来。
它通体混沌,是那种无法被任何颜色形容的“灰”。不反光,也不发光,反而象个小小的黑洞,贪婪地将周围一切的光线、法则,甚至连修士们投过去的“视线”都一口吞掉。
它就那么飘在那儿,明明连一丝气息都没漏出来,却让在场的所有存在,从高高在上的仙尊到地上打滚的魔兵,都感受到了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渺小感。
仿佛它才是这世上唯一“真”的,而包括仙魔神佛在内的整个世界,都只是它投下的一道随时能被吹破的肥皂泡。
天道碎片!
这玩意儿,用一种最不讲道理,最流氓的方式,登场了!
死寂,被一声粗重到极点的喘息声打破。
“此物是本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