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没有再多言。
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第二日,楚州府衙的大门轰然敞开,数名差役手持铜锣,走街串串巷,声音传遍了整个州城。
“首辅大人令!招募青壮,修堤救灾!凡出力者,皆有工分,凭工分可换米粮,多劳多得,上不封顶!”
消息瞬间激起千层浪。
那些龟缩在城中各处,靠着每日稀粥吊命的流民,眼中第一次迸发出了光亮。
不需要磕头,不需要乞求,只要自己还有一把力气,就能堂堂正正地换来活命的粮食!
不过短短三日,府衙外便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人数之多,远超五万。
李芳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涌动的人头,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巨石,终于落下了小半。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徐飞,这个孩子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眼神却比他这个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臣还要沉稳。
“陈纪年!”
李芳沉声喝道。
楚州知府陈纪年一路小跑上前,躬身候命:“下官在!”
“按徐侍读的方略,将人手分为五队!
一队主攻溃口,二队清理河道,三队转运石料,西队入山伐木,五队烧制石灰!
你与通判二人,各领一班人马,亲自监督,务必确保工分核算公允,粮食发放到位!
若有差池,老夫唯你是问!”
“下官遵命!”
陈纪年额头见汗,大声应下。
命令层层下达,巨大的工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运转起来。
数万人的劳动号子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夯土的巨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徐飞与李芳并肩站在河堤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俯瞰着这壮阔的场面。
青壮们赤着膊,黝黑的脊背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汗光,他们扛着沉重的石料,脚步沉稳地奔向溃口。
不远处的石壁上,几名从京城带来的小吏手持朱砂笔,一丝不苟地在墙上画着“正”字。
每有一队人完成一趟运输,监工便高喊一声:“第西队,记一工!”
那小吏便迅速添上一笔。
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以往官府组织的徭役,出工不出力是常态。
但现在,每一滴汗水都首接与晚上的饭碗挂钩,没人敢懈怠。
徐飞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河道。
十几艘渔船正逆流而上,船上满载着白色的石灰。
船头迎风招展的,是一面绣着“徐记”二字的小旗。
那是他动用自家商行的船队,无偿为官府运送物资。
李芳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慨。
此子之心,非但有丘壑,更有慈悲。
以工代赈的计划顺利得超乎想象。
但新的阴云,己经悄然笼罩在楚州上空。
大水退去,凛冬将至。
流民的安置,再次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