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透了窗棂,将老城区的轮廓模糊成一片深沉的剪影。
老旧的书桌上,橙黄色的台灯光晕投下一圈孤独的明亮。
林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安静地伏在粗糙的墙壁上。
一支普通的黑色中性笔,在她指间稳定得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笔尖在草稿纸上匀速移动,发出细微的、令人安心的沙沙声。
题目在她的笔下延伸,切割,连接,构建出一个清晰无误的逻辑通路。
线条精准,角度完美。
这里是她的世界。
一个由公理与推论构架而成的,绝对理性的避难所。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暧昧不清的情感,不存在无法违抗的生理本能。
只有冰冷的对与错,以及可以被计算出的唯一解。
她沉浸其中,用一道道复杂的题目,为自己混乱的精神砌起高墙。
小腹深处,那股熟悉的,持续不断的坠痛感,像一道永不消失的背景音,固执地提醒着她避难所之外的残酷现实。
她没有理会。
她强迫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下一道题目的逻辑迷宫里。
“墨墨,吃饭了。”
奶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笔尖在纸上顿住,留下一个清晰的墨点。
林墨缓缓抬起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那道由数学构筑的坚固高墙,被这一声呼唤轻易地打开了一道缺口。
她放下笔,椅子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站起身时,身体的沉重感比预想中更加明显。
她走出房间。
客厅的灯光比台灯要明亮许多,也温暖许多。
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清炒的西兰花,绿得鲜亮。
肉末蒸蛋,表面平滑如镜,撒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还有一盘红烧带鱼,酱汁浓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汤是玉米排骨汤,还在砂锅里冒着微小的泡。
爷爷己经坐在桌边,正拿着筷子,专注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晚间新闻。
“快来坐,都快凉了。”
奶奶解下围裙,将一碗盛得冒尖的米饭,放在林墨常坐的位置上。
林墨拉开椅子,沉默地坐下。
“多吃点鱼,这个补脑子。”
爷爷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开,夹了一块中间最肥厚的带鱼,放进林墨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