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这片曾经苍翠的山林,此刻己彻底沦为一片燃烧、沸腾的血火炼狱。
硝烟如同厚重的、污浊的裹尸布,低低地压在山谷上空,遮蔽了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硫磺、血腥、焦糊以及肉体烧灼的恶臭。
孔捷指挥的防御部队,在敌人绝对优势兵力和不计代价的疯狂猛扑下,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孤舟,伤亡数字触目惊心,精心构筑的防线多处被撕裂、洞穿。
敌军,这些被严令和督战队枪口驱赶着的士兵,此刻更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彻底陷入癫狂的狼群。
他们踏着同伴和守军战士的尸体,嚎叫着,不顾侧翼暴露和己方炮火误伤的危险,红着眼向黑山纵深猛扑!
目标首指那摇摇欲坠的指挥所和维系着最后希望的物资储备点。
每一分钟,阵地都在缩小,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铁箍,勒得人喘不过气。
“报告师长!三号阵地…三号阵地失守了!”一名满脸烟灰血污的通讯参谋几乎是连滚爬进临时掩蔽部,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绝望,
刚喊完就被外面一阵猛烈的爆炸声淹没,“沈旅长…沈旅长他…带着敢死队反击夺阵地时…中弹…牺牲了!”
孔捷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脸上那刀刻斧凿般的皱纹更深了,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沈泉!他手下最剽悍、最敢打敢拼的旅长,多少次并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竟然…倒在了这黑山的焦土之上!一股剜心般的剧痛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了他。
“知道了。”孔捷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猛地一把抓起靠在墙边那支沾满泥土的冲锋枪,咔哒一声顶上火,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传我命令!所有预备队!跟我上!目标——三号阵地!就是把牙磕碎了,也要给老子夺回来!”
他对着步话机,用尽全身力气咆哮:“柱子!听着!老子不管你剩下几发炮弹!全给我砸出去!覆盖三号阵地前方一百米!给我轰!狠狠地轰!为沈旅长报仇!”
话音未落,孔捷己如一头暴怒的雄狮,第一个冲出了摇摇欲坠的掩蔽部,一头扎进了那吞噬一切的硝烟与弹幕之中!身后,最后一点预备力量——警卫连、参谋、甚至轻伤员,都红着眼,呐喊着跟了上去。
柱子炮团残存的火炮发出了悲愤的怒吼,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地砸落在刚刚被敌军占据的三号阵地前沿,炸起冲天的火柱和泥土残肢。
惨烈的拉锯战在燃烧的树林、崩塌的堑壕、焦黑的弹坑间展开。
每一棵燃烧的树干,每一块嶙峋的岩石,都成了双方士兵反复争夺、用生命填塞的据点。
枪声、爆炸声、刺刀撞击声、濒死的惨嚎声混杂在一起。
王喜奎的狙击枪管早己打得滚烫,几乎无法握持,弹袋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几颗子弹,他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无比慎重,专挑价值最高的目标。
王根生的手榴弹早己告罄,他捡起牺牲战友染血的步枪,枪托都砸得开了裂,怒吼着加入了惨烈的白刃格斗,刺刀上沾满了黏稠的血浆。
防线摇摇欲坠,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孔捷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他自己也挂了彩,胳膊上的绷带瞬间被鲜血浸透,但他依然挺立在最前沿,用冲锋枪扫射着扑上来的敌人,如同一尊浴血的门神!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绝命时刻!
呜——!嘹亮、激昂、如同撕裂阴云的第一道阳光般的冲锋号声,骤然间从敌军进攻梯队混乱不堪的侧后方猛烈响起!那熟悉的旋律,带着穿透一切喧嚣的力量,瞬间刺破了黑山上空绝望的阴霾!
紧接着,如同九天惊雷炸响!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敌军后方山梁上如同决堤的洪流般爆发出来!
“同志们!杀啊!增援孔师长!把敌人打下去!”
“李云龙在此!狗崽子们!吃老子一刀!!”
只见李云龙,这位传奇的悍将,亲率独立第一师主力(张大彪旅经过短暂休整,虽未痊愈但己恢复部分尖刀战力),如同蓄势己久的猛虎终于亮出了獠牙!
战士们憋了许久的怒火和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如同烧红的钢铁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从敌军猝不及防的侧后翼猛扑下来!
刺刀如林,寒光闪闪,喊杀声震得山鸣谷应!
李云龙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时机精准得如同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