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知道,如果换作是你面对这种情况——你也会这么做。”
米可利僵住了。
华悦的指尖很凉,像是被海水浸透的礁石,他的眼神平静,却又带着某种近乎固执的坚决。
“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米可利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把手中攥紧的随身记本子给“啪”一下塞回他手中。
甚至因动作太急,对方的发丝都被带得凌乱,几缕贴在汗湿的额角。
米可利死死盯着华悦,绿眸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愤怒、委屈,是少年人面对好友“油盐不进”时,独有的无力感。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明白?”
他的声音发紧,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华悦的指尖还维持着前一秒被甩开的姿势,掌心空荡荡的,残留着米可利手腕的温度。
他顺着因米可利的力道而翻折的页面看去,视线在“妄障则雷碎魂灯”的刻痕上反复停留。
石碑的凉意顺着指缝钻进骨髓,却压不住四肢百骸里翻涌的躁意——
他是长生者,他听过太多灵魂滞留者的哀嚎,看过太多同伴在污秽中消散的残影。
那些记忆像深海的暗流,平时被他死死锁在意识底层,可冥河的水流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撬开了那道闸门。
——然后,亡者的声音涌了进来。
「救……救救……」
战壕里,双腿尽失的士兵抓着他的裤脚,指甲抠进他的皮肉。
「为什么……不先救我女儿……?」
瘟疫村庄的母亲抱着腐烂的小尸体,空洞的眼眶里淌出黑血。
「王……王…为………你为何无动于衷…?!!」
无数细小而空灵的泣音在脑海中炸响,甚至一度盖过了人类的哭喊。
华悦的呼吸骤然停滞。
画面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米可利隐隐泛红的眼眶在他眼前晃动,对方依旧在说着什么、或是想说些什么……
米可利与那些消散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胸腔里那被压抑着的、沉甸甸的无力感愈发尖锐。
直到一句“琉璃之民的族谱上,从不缺并列的名字”像惊雷在耳边炸响,瞬间点燃了他处于临界值的情绪。
华悦猛地抬头,眼底的冷静碎得片甲不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愤怒,和恨不得诘问何者的悲哀——
“我已经看着太多人消失了!你以为我还能再看着——”
华悦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上前一步,几乎是逼到米可利面前,一下把后者逼的倒退一步。
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华悦没有失态的继续说下去——
他手腕上的秩序神印突然亮起刺目的绿光,环状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血管游走,在皮肤表面投下扭曲的光影。
注意到这点的米可利瞳孔骤然收缩,霎时哑口无言的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