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家伙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总藏着些值得人细看和驻留的东西。
或许是执着、温柔,也或许是藏得极深的疲惫……
可眼前的华悦,此刻就像是棵抽走了情绪的树木般,平静得任你如何敲打、呼唤他,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越来越多的手向下扑来,青黑的指甲在雾里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无数张扭曲的五官挤在一起,哭喊与质问重重叠叠,最后聚拢成了震耳欲聋的浪潮。
“明明只要死你一个——我们就能活下来啊!”
又一声嘶吼炸响。
头顶的手群更疯狂地向下抓挠,青黑的指甲刮擦着空气,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间隙里的五官也扭曲得愈发狰狞。
米可利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看着华悦始终未动的背影,突然生出一丝说不清的心惊。
是因为这平静吗?还是因为……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看懂过这个朋友。
“你活了这么久,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这些诅咒是冲着华悦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手和脸,分明都与华悦的过往有关。
可华悦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种平静太反常了,反常得让米可利忍不住怀疑——
到底是华悦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怨毒,还是……他心里藏着的东西,比这些诅咒更沉重,沉重到连这样的嘶吼都掀不起涟漪?
“去死啊!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孽种!”
越来越多的声音涌来,像潮水拍打着礁石。
米可利的指尖攥得发白,他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哪怕是骂一句“别理它们”,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
他看着华悦的平静,又看看头顶疯狂的手群,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作壁上观的局外人——
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怨毒,华悦独自扛了太久,是久到他这个自封的好友,都插不进半句话的窒息。
玛纳霏似乎察觉到了米可利的僵硬,祂轻轻用触角碰了碰他的手背。
小家伙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困惑,米可利苦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祂的头,目光却还是黏在华悦身上。
下一刻,华悦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船舷上轻轻一敲,不是为了驱赶那些手、回应那些诅咒,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嗡!”
刹那间,符文阵法顺着船身蔓延开,淡绿色的屏障在魂舟周围亮起,将那些向下抓挠的手和渐近的压迫,统统挡在了外面。
华悦的动作依旧平静,平静得像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米可利望着那道绿色屏障,又望着对方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喉咙里的话更堵了。
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担心、是疑惑、还是隐隐的后怕。
他只知道——眼前的华悦,竟是比头顶挥舞的手、扭曲的五官,更让他觉得陌生和心惊。
雾里的嘶吼还在继续,手群还在疯狂抓挠,但米可利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落在了那个平静的背影上。
米可利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他那所谓的“了解”,是不是过于浅薄和傲慢了——
连华悦这份深入骨髓的漠然,都从未真正看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