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林绾绾以“巩固疗效”为由,每日准时前往慈宁宫为太后行针。
每一次诊视,她都近距离观察、反复印证太后捻珠手法。
她看得越发细致入微。
甚至能捕捉到太后在念诵不同佛经段落时,那无名指回压角度和手腕旋转力道都有细微差别。
这些细节,被她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反复推演仿真。
而王絮,总能“恰到好处”地与林绾绾在慈宁宫附近“偶遇”。
有时是捧着一卷佛经准备与太后请教,有时是端着炖好的补品与林绾绾“巧遇”…
言语间总是带着绵里藏针的试探和若有若无的眩耀。
然而,每一次的交锋,都被林绾绾以四两拨千斤的犀利言辞不动声色地化解。
王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眼中的恨意如同毒草般疯长。
与此同时,另一个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太子的寒毒日趋减弱,“病弱”太子的面具开始松动。
他出现在人前的次数明显增多。
虽然始终面色苍白,步履虚浮,但是现在也会跟随皇帝在御书房议事。
那沉静犀利的目光和条理清淅的论断,让不少大臣都暗自心惊。
皇帝看着这个“日渐好转”的儿子,眼神深处多了探究与忌惮,但表面上却对太子身体日趋无恙有了“慈父”般欣慰的笑意。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林绾绾刚从慈宁宫出来,沿着太液池畔的九曲回廊缓步而行,心中还在推演着太后捻珠时无名指回压力道的精妙之处。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女子娇柔婉转的吟唱声:
“…碧盏擎空水殿凉,凌波醮墨写潇湘。半奁秋影收难住,并蒂双题寄心上。”
声音刻意拔高,语气中带着吟咏的韵味。
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淅。
林绾绾闻声抬眼望去。
不远处的荷花水榭旁,王絮凭栏而立。
一身鹅黄轻纱宫装,衬得她身姿纤弱,我见尤怜。
她手中拈着一朵半开的粉荷,目光却含羞带怯地遥望向水榭另一侧。
那边沿着水畔缓缓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景珩。
萧景珩今日未着太子服,而是一身月白云纹锦袍。
他玉带束腰,少了平日的冷冽,多了几分清贵的儒雅。
他似乎在沉思,并未注意到水榭旁的动静。
王絮见到萧景珩走近,眼中闪过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被诗句中的意境所感,身体柔弱无骨般,向前微微一顷。
脚下一个不稳,口中发出一声短促惊慌的娇呼:“啊呀!”
整个人如同被风吹折的柳枝,直直朝着萧景珩的方向“摔”了过去。
手中的荷花脱手飞出,花瓣零落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时机、角度、姿态,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任谁看去,都象是一位才情横溢的闺秀,因沉醉诗词而失足,即将落入太子怀抱。
这一扑,既显柔弱,又带风情,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会为后宫添上几笔佳话。
林绾绾脚步彻底顿住。
她看着王絮精准的投怀送抱,看着萧景珩似乎因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怔的身影,心中那潭平静的冰湖,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