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青青摘下眼镜,用指尖揉了揉眉心。
镜片上沾着的水汽渐渐散去,露出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睛。
她的眼睛正一寸寸扫过眼前这片沼泽地水域。
牛大壮在卢青青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
他的手里攥着根枯树枝无意识地划着地面。
牛大壮看沼泽地,眼里是孩子们捉黄鳝的泥坑;
是水牛打滚的水洼、是暴雨后涨水的浑流;
可看卢青青的侧脸,却觉得她眼里藏着把尺子。
正一格格丈量着这片水域的长宽高。
连风掠过水面的角度都要算进数据里。
“这三条山涧水汇在这儿,倒像是老天爷特意挖的沉淀池。”
卢青青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看那水色,表层泛绿是因为浮游植物,中层发褐是腐殖质,底层”
卢青青蹲下身,指尖蘸了点岸边的水,“应该是富含有机质的淤泥。”
牛大壮凑过去看,只觉得水就是水,清清凉凉的,哪有这么多名堂?
“小时候放牛,牛群爱在这儿打滚,拉出的牛粪都沉在水底。”
“隔年水洼里的水草就长得特别疯。”他挠挠头,“算不算您说的有机质?”
卢青青被逗笑了,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像撒了金粉:
“你说的这个,当然算,而且这就是纯天然的有机肥。”
卢青青站起身往水域深处走了几步,双脚踩进软泥里,陷下去半寸。
“这片沼泽地不是死水,有进有出——山涧水带着矿物质进来。”
“东边那条河又把净化后的水排出去,形成了天然的水循环系统。”
卢青青指着水面上那些不规则的绿岛,说道:
“你看那些长满水草的地块,其实是最好的生态屏障。”
“龙虾脱壳时需要隐蔽,这些水草既能遮阴,又能提供食物。”
“所以,这地儿简直是为它们量身定做的栖息地。”
牛大壮听得直点头,他从小在这儿摸爬滚打,却从没琢磨过这些门道。
“您这么一说,我听村民说前几年有人来考察,说这地儿适合搞生态旅游。”
“旅游哪有养殖实在?”卢青青弯腰捡起块贝壳,贝壳内侧泛着珍珠母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