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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功高难返（第3页）

这便如同将一柄绝世利剑悬于头顶。

此剑本该牢牢握于执剑者之手，如今却高悬于御座之上

马车轱辘碾过官道，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车外单调的风声作伴。

蓝玉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喉头滚动了几下，终是打破了沉默：

“前方百里便是应天了。”

冯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望着虚空某处，声音平缓得如同在叙述他人之事：

“我这一生，无愧于大明。青年投效，半世戎马，血染征袍可我冯氏一族，几近为大明诸王死绝。朱元璋他愧对于我！”

他顿了顿，那平静的语调下，终于裂开一丝压抑至深的怨毒与不甘：

“此去应天，不过引颈就戮罢了。然我不甘心！家仇未报”

蓝玉心头一沉。

他早己看透冯胜眼底那份冰冷的死志，以及那平静表象下汹涌的怨怼。

此刻听他亲口道出，更觉一股寒意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缄默地垂下了眼帘。

十几万大军出征，只余六万残兵败将归国

这弥天大罪，纵有千般缘由、万种委屈，他冯胜——断无生机了！

“膺绪，看！这些是沐春临走前特意留给你的！”徐耀祖见徐膺绪回营，立刻引他来到沐春留下的火炮营。

这支队伍不仅装备了特制轻甲，更在军中声名鹊起。

徐耀祖带着几分炫耀，指向队列前方一个深深埋着头的瘦小身影：“瞧，这位是神机火炮营营长，楚万二！别看他身板单薄，可操控这些大家伙，那真是一把”

徐膺绪的目光早己牢牢锁在那身影上。

千言万语在喉头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哑的轻唤，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婉儿～”

徐耀祖猛地愣住，看看弟弟，又看看那士兵，愕然道：“婉婉儿？”

那士兵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声音清晰却带着刻意的疏离，目光平静地迎向徐膺绪：“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叫楚万二。公子是想起哪位故人了么？”

徐膺绪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张刻意抹黑了却依旧熟悉的眉眼，眼神从震惊、期待，渐渐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失落与痛楚。

他喉结滚动，最终颓然移开视线，声音飘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我的生命中会有很多个夏天，但没有哪一个，会如今夏。”

语毕，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去，背影透着浓重的萧索。

士兵（婉儿）在他转身的刹那，身体剧烈一颤，迅速将头重新深深埋下，肩膀微微耸动，无人能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徐耀祖彻底懵了，看看弟弟决绝的背影，又看看那古怪的“楚营长”，浓眉紧锁，终于一跺脚，拔腿追向徐膺绪：“膺绪！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