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但那水面之下,似乎有暗流在涌动。
“所以,我要让他没机会要明天。”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不到半天,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
华通贸易行的陈老板,怂了。
他在76号新主子李士旦面前,低头了。
“听说了吗?陈老板准备了十根金条的大礼,明天要亲自上门去给李大主任赔罪!”
“我就说嘛,他不过是个投机倒把的商人,没了日本人当靠山,什么都不是!”
“这下好了,刚吃下去的肥肉,怕是都要吐出来了。
流言蜚语,在各大茶馆、交易所、舞厅里发酵。
几家刚刚跟华通贸易行签下合作协议的商行,立刻打来电话,言辞闪烁地表示要“再考虑考虑”。
华通贸易行内,人心惶惶。
陈决的办公室里,却安静得可怕。
他对外面的风雨置若罔闻。
他只是坐在那里,打着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副总探长,保罗·戈蒂埃。
“戈蒂埃先生,晚上好啊。”陈决的声音热情洋溢,“有个小道消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我一个朋友,前两天在码头丢了批很重要的‘古董’,正着急呢。”
“听说啊,明天中午,会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附近,跟几个穿长衫的北方人碰头交易。”
“对,古董,很珍贵的抗日文物。”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公共租界的英国警司。
“史密斯队长,打扰了。我听说,有一批从金三角过来的‘特效药’,明天会运到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交界处。”
“量很大,足够整个上海的瘾君子抽上一个月。”
“交货地点?好像就在极司菲尔路附近,那里不是有个大院子吗?对,就是那里。”
第三个电话,打给了被他收买的那位日本海军陆战队低级军官,山本。
“山本君,你们部队最近是不是丢了个人?”
“哦,一个叫渡边三郎的逃兵?哎呀,这可巧了,我好像在虹口看到过他。”
“我听人说,他偷了部队一批物资,准备明天中午,去极司菲尔路找他的同伙销赃。他的同伙?好像是76号的。”
陈决挂断最后一个电话。
他端起桌上己经凉透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苏曼丽站在一旁,从头到尾听完了他所有的通话。
她脸上的担忧和困惑,逐渐被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恐惧的神情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