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爱丽舍宫。总统脸色铁青,指着天幕上那覆盖了奥地利的大片德国地图,声音都在发颤:“看!看清楚了?这就是未来!一个大德意志帝国!一个被那个疯子整合起来的、位于我们东边的庞然巨物!这不再是恶梦的预言,这是天幕给我们看的、血淋淋的未来切片!这…这就是我们法兰西的终极恶梦!”
他猛地转向总理,喘着粗气,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脱口而出,“公决!全民公决!现在就发起!让法国人民自己决定!要不要为了阻止这个怪物的诞生,现在就投入战争?要不要为了未来的生存权,去拼死一搏?但有一点必须明确:这个大德意志帝国,绝不能让它出现!绝不能!”
站在一旁的福煦,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拳头捏得咯咯响,张嘴就要怒吼“懦夫!公决个屁!现在就该宣战!”。
但话未出口,一只沉稳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霞飞。这位老将,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和冰冷算计。
他对福煦微微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冷静,费迪南。如果…如果真的大多数法国人现在就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想打…那么就算我们强行开战,结果会怎样?天幕己经告诉我们了,1914年我们赢了,但付出了什么代价?现在,如果人心不齐…”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一场公决,把选择权‘交给人民’,赢了,是民意所向;输了…至少我们努力过,责任…也不全在我们肩上。”
霞飞的目光扫过爱舍丽宫,意思不言而喻——让人民去背这个阻止战争的锅,或者承担未来被吞并的苦果。
福煦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强行按住的愤怒公牛,但最终,他咬着牙,没有发出那声怒吼。霞飞的话,残酷而现实。
伦敦,白金汉宫。气氛同样降至冰点。国王乔治五世,这位平日里谨守立宪君主本分、极少干预政务的国王,此刻也坐不住了。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站在维也纳广场的落榜生,看着他身后无边无际的狂热人群,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不仅是对英国的威胁,更是对所有君主制的威胁!
“那个疯子…他吞掉了奥地利…下一个会是谁?”乔治五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首相,又扫过脸色惨白的丘吉尔和黑格,“诸位…或许…我们也该听听人民的声音?一场公决?问问大不列颠的子民,是否愿意为了阻止一个吞并了奥地利、未来可能更庞大的德意志帝国出现在海峡对岸,而提前…付出鲜血的代价?”
首相眉头紧锁,沉默不语。而海军大臣丘吉尔,这位素以强硬著称的铁腕人物,此刻他夹着雪茄的手指却在微微发抖。雪茄灰簌簌落下,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天幕的画面:加里波利海滩上堆积如山的英军尸体——那是他“杰作”的一部分。
还有索姆河第一天,黑格将军指挥下那数万倒在机枪火力下的英国青年…
如果反战浪潮真的演变成革命…
愤怒的民众冲进白金汉宫…
乔治五世或许还能以君主身份获得些许宽恕?但他丘吉尔,还有指挥索姆河的黑格…恐怕会被第一个送上愤怒的绞架!
一股冰冷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丘吉尔的心脏,甚至盖过了他对德国的憎恶。他下意识地,将颤抖的、夹着雪茄的手,藏到了身后。
天幕的光芒,依旧冰冷地照耀着1914年6月27日的凌晨。
几分钟前:
欧洲各大城市,反战口号响彻云霄,革命热情高涨,君主们人人自危。
德语世界,分裂的德意志与奥地利,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轨迹中。
现在:
天幕上,落榜生站在维也纳广场接受膜拜的身影,和他身后那片被强行缝合在一起的、巨大的德意志阴影,正无声地投向整个欧洲大陆。那阴影深处,是比任何己知战争都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