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衡…己经成了笑话。”丘吉尔的声音沙哑,“看看西班牙…看看那些从天而降的死亡!英吉利海峡…陛下,首相,那道护了我们几百年的天堑…在未来的天空下,它…再也挡不住战火落到伦敦的头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就算…就算最终我们赢了这场未来的战争…代价…恐怕也是大英帝国无法承受的致命伤!帝国的黄昏…怕是真要来了。”
宫殿内一片死寂。天幕上张伯伦的“安眠曲”,在此刻听来,如同为帝国送葬的哀乐。
“德国人…下一步会去哪里?”普恩加莱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个落榜生…他真的会像承诺的那样,调头去打俄国人吗?”
维维亚尼总理摇头,脸上写满了不信任:“承诺?对那种人的承诺?笑话!想想普法战争!想想我们刚刚在天幕上看到的凡尔赛!德法之间的血仇,早就浸透了莱茵河两岸的泥土!远超过任何意识形态的差异!我敢打赌,柏林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巴黎!一定是法国!”
福煦一首沉默着,此刻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1914年堑壕战时的决绝和一丝不合时宜的固执。
“英国佬…靠不住了!”他声音斩钉截铁,“1938年…按天幕说的,那时候我们刚从一战的血泊里爬出来,骨头都没接好!但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像1914年那样,死扛!”
他走到墙上的大幅欧洲地图前,手指狠狠划过法德边境,一首延伸到比利时。
“修!修一条更坚固、更长的防线!从法国一首延伸到比利时!用钢铁和水泥,筑起新的防线!把德国人挡在外面!如果他们敢来…”
福煦的眼神变得像钢铁一样冷硬,“那就再来一场凡尔登!再来一场索姆河!拼光最后一个人!流干最后一滴血!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死路!”
霞飞看着老搭档,听着这充满1916年气息的战法,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看到了天幕上西线地狱般的消耗,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福煦的建议,在1916年的逻辑下似乎“并无不妥”——用血肉长城换取时间和空间。
但…1938年呢?天幕上那些呼啸而过的钢铁怪物(坦克)、遮天蔽日的飞机…
霞飞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经验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堑壕和铁丝网,真的还能锁住未来的战争巨兽吗?他沉重的目光投向窗外惨白的天幕,找不到答案。
天幕的光芒,同样照亮了波兰的土地。在华沙,在克拉科夫,在无数波兰人聚集的广场和家中,人们看着捷克斯洛伐克代表那屈辱绝望的身影,看着他们国家的地图被粗暴地切割,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看…看到了吗?这就是…被出卖的下场…”一个戴着眼镜的波兰学者声音颤抖,指着天幕。
“英法…他们今天能出卖捷克…明天…”一个参加过反抗沙俄起义的老兵,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声音充满了恐惧,“明天…为什么不能出卖我们波兰?!”
“苏台德…就是明天的但泽走廊(波兰走廊)!”人群中有人失声喊了出来,道出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一股巨大的、被抛弃的恐慌感,如同瘟疫般在波兰人中蔓延开来。
天幕上慕尼黑那场“补办手续”的会议,对1914年的波兰人来说,不啻于看到了自己国家未来的死刑判决书。
英法的承诺,在赤裸裸的背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下一个,会是谁?每一个波兰人都在心底,听到了命运沉重的叩门声。
天幕画面最后定格在张伯伦那张洋溢着“和平”笑容的老脸上,背景是慕尼黑协定冰冷的签字文本。
这“一代人的和平”宣言,在1914年6月27日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讽刺的墓志铭,预示着更深的黑暗与背叛,即将吞噬整个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