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快看,我刚入的小金条,薄涂是那种带点灰调的红,配我新买的米白西装绝绝子!”
右边工位,男同事们在讨论着昨晚的球赛,哪队赢了,哪个球踢得精彩。
“昨晚那场你们看了没?禁区里转身那下,后卫伸手都没够着,直接推远角入网,解说员喊得嗓子都劈了!”
他夹在中间,像个多余的摆件。
午休前的走廊上,主管端着保温杯,手指敲了敲他显示器边缘。
“阿醒啊,下午把报告放我桌上。对了,上季度考评结果出来了……
“你这绩效确实不太好看。机会不是没给,关键还是要看个人……好好想想,为什么别人行你不行?不够努力啊。”
午休时间,同事们三两结对,去楼下食堂吃饭。
他躲在茶水间的格子里,啃着自己带来的冷馒头和小咸菜,听着周围传来的笑闹声,更显得刺耳了。
回到出租屋时,往往已经夜里九点以后了。
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墙皮被常年的阴雨浸湿,显出大片霉斑。
窗外正对着邻居家的厨房,油烟味经常能飘进来大半天。
最要命的是隔音。
隔壁小夫妇总是在吵架,盘子摔碎的脆响、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吼,像无数细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他试过戴耳塞,试过蒙头睡,都没用。
后来,索性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被雨水打湿的路灯光,躺到天亮。
“阿醒啊,你堂弟在老家考了公务员,你啥时候回来啊?”
电话里,妈总是这样问,语气里的焦虑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轻轻一吹就飘满了整个心口。
“阿醒,你爸最近总咳嗽,要不你寄点钱回来,咱去大医院看看?”
他每次都应着“好”,挂了电话却蹲在地上,盯着手机里银行账户三位数的余额发呆。
他想回家,可又怕回去了,就连这仅有的、能勉强糊口的工作都没了。
他好像天生就长着一层看不见的膜,隔开了自己和世界。
同事聚餐不叫他,同学群里他的消息也总是被刷下去。
连楼下小卖部的老板,都记不住他的长相。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像一颗被雨水泡涨的土块,悄无声息地烂在泥里。
直到那个下午。
他去楼下扔垃圾,看见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猫,正蜷缩在单元门口的梧桐树下。
毛色灰扑扑的,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受了伤。猫瘸着腿,对着别人扔掉的外卖盒嗅来嗅去。
猫看见他,竟没跑,反而拖着腿蹭过来,用脑袋轻轻拱他的裤腿。
他愣住。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陌生的活物主动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