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耀光被穆明姝戳穿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明姝姑娘慧眼如炬。谁的钱不是挣?何况,这确实是个不小的空子。”
穆明姝心里那盏灯,“啪”地一下就亮堂了。
京城虽开了禁令,可普通女人出门喝茶吃酒扎堆聊天,去哪儿舒心?
街头巷尾那些茶楼酒肆,乌烟瘴气人杂声大,稍有点体面的人家,姑娘夫人都不稀罕踏足。
这块地方,可真真儿的是一片没人耕耘过的荒地!
心思电转间,更多念头在穆明姝小脑瓜里噼里啪啦冒出来。
单是弄个能让女人安心喝茶的清雅地界,够吗?
或许该弄些精致的糕点果子?是不是还能定期请些讲古的先生、弹琴的乐师?
专门辟出几间供人打叶子牌或是绣花交流?
这地方要是成了气候,那些卖胭脂水粉、时新布料乃至首饰的商家,岂非都得上赶着往这儿钻?
但这念头刚冒个头,就被另一个更直接的问题压了下去。
穆明姝微微向前倾身,隔着那张桌面,目光直接锁住戚耀光,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好主意是好主意,能想到这缺口的戚世子也算有几分精明。可我好奇的是,这么好的点子,肥得流油的买卖,你怎么不自己悄没声儿地干了?巴巴地寻我穆明姝来做掌柜?难不成是觉得我穷疯了,要分我口吃的?”
戚耀光端起茶碗的动作猛地一僵。
那青瓷盖碗在他指间轻轻颤了一下,碰出一点清音。
脸上的得意和精明像潮水一样迅速退了个干净,显露出底下的尴尬。
他端着那碗茶,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圆场面的话,最终又艰难地咽了回去。
抬起头看穆明姝,眼神倒是一反常态地坦率:“明姝姑娘快人快语,哎,我也想自个儿闷声发大财!可这事儿……它真不能是我戚耀光出头来做!”
“哦?”穆明姝尾音拖长了,“莫非堂堂长庆伯世子,竟没脸面撑不起一间小小茶楼了?”
“脸面?”戚耀光像是被这词儿烫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自嘲至极的苦笑,竟比哭还难看几分,“我戚某人在这京城里,还有脸面这东西吗?”
“名声?呵,那玩意儿早在脂粉堆里泡烂了!谁不知道我戚耀光是京城头一号的纨绔?招猫逗狗,斗鸡走马,混迹秦楼楚馆。这些名声丢水里沉都沉不了底,都漂在明面上呢!”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若是我顶着这么个声名狼藉的脑袋开了这家专侍女客的茶楼,明姝姑娘,你倒猜猜,会是副什么光景?”
他目光灼灼地逼视着穆明姝,不等穆明姝回答,就自己把答案拍在了桌面上:“那些讲究规矩体面的人家夫人小姐,会怎么想?怕不是前脚刚踏进来,后脚就被家里的老嬷嬷或严厉的亲娘给拽回去,指着鼻子骂‘你是不是眼瞎心盲?那戚家混账开的腌臜地方你也敢去?指不定里头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个人都会觉得,这‘一品居’明面儿卖茶,背地里定是我戚耀光挂羊头卖狗肉,指望着往他那张罗女人的破事上再添一桩,好方便他私窥花丛!这生意,从根子上就烂了!根本开张第一天就得砸招牌!”
这道理……竟然透着一股子合情合理的荒唐。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在这京城贵胄圈里混,一个臭掉的名声有时候比真干了坏事还致命。
戚耀光看穆明姝神色微动,眼神锐利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所以我必须找个能镇得住这招牌的人物!一开始,我就找上你……”
他顿了顿,话头转了个弯,显出几分商贾应有的精明,“那时你还是昭平侯府的千金,出身名正言顺,经商头脑不弱于我,年纪也合适。由你这位侯府娇客亲自坐镇当掌柜,再以你的雅号立起招牌,那些夫人小姐们定会慕名而来,觉得安心体面。”
话锋又是一转,语气带上三分刻意的恭维和两分探询,还有几分压不下的羡慕:“后来……谁能想到姑娘你竟是杨老大人家的亲孙女,皇商杨庆霄的掌上明珠!这份量,这背景,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