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蘖:枝蘖重生,指树木被砍伐或焚烧后,从根部滋生的新枝。)
各色透明胶质的蘑菇自由的呼吸着,空中飘洒的孢子绘制成一个个温热的呼吸绒毯。
森林的中央是一颗巨大的古树,约莫二十人合抱的粗细,树木的裂口正散发着金雾,一点点治疗着她身上的伤势。
维多利亚的粗麻裙摆被荆棘撕开数道裂口,裸露的小腿上黏着泥泞混合凝固的血痂。她背靠这棵布满龟裂金红斑纹的巨树喘息,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腰间空荡的草药皮囊——那里只剩几片干枯芸香叶,早被搜捕的暴民当作“巫术材料”砸烂。
远处林间隐约传来犬吠和火把晃动的光影,每一次声响都让她肩胛骨剧烈地痉挛,仿佛背后已贴上滚烫的烙铁。
每次进入任务世界,为了保障世界的正常运转,玩家们的实力被压缩,道具也几乎呈现灰色,只剩几个供ta们使用,随着任务进程的推进,灰色才会破碎。
维多利亚就在这样的窘境中,进入了这个瑰丽的,不为人知的森林世界。
逃亡中鞋子早已遗失,赤足深陷在温热的灰烬层里。她突然察觉脚下的“灰烬”并非死物——有极细微的脉动感透过脚底传来,如同大地在缓慢呼吸。
身侧焦黑的树干突然“噗嗤”裂开一道缝隙,荧光蓝的树汁如泪珠般渗出。未等她后退,一个裹着湿漉漉菌丝斗篷的小身影从缝隙里滚了出来,重重撞在她受伤的小腿上。
暗红色卷发间粘着碎叶与半融化的银霜状孢子,浑身散发着雨后腐殖土的气息。
她似乎毫不在意撞到陌生人,只顾抬起沾满幽蓝树汁的小手,心疼地舔舐手背上蹭破的一小块皮——舌尖过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如初,只留下淡淡水痕。
当那双熔金与深绿交织的异色瞳抬起望向维多利亚时,逃亡者瞬间僵住。
一股被炙烤的火热从胸口涌起,是一个孟极的吊坠在警示着她,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女孩的危险。
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悲鸣,她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树干。树皮皲裂处刺出细小木刺,扎进她手掌渗出血珠。
出乎意料的是,小女孩皱了皱鼻子,突然伸手拽住她染血的裙角。稚嫩的手指点向她流血的掌心,又指向树干被撞裂的伤口处不断渗出的莹蓝树汁,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共鸣音。
就在维多利亚以为对方要诅咒自己时,小女孩却踮脚抓了一把树干裂隙旁新生的发光苔藓,笨拙地摁在她流血的手掌上。
一股暖流裹挟着青草气息从伤口涌入。维多利亚眼睁睁看着掌心的木刺被苔藓温柔“吐出”,伤口在金绿色菌丝缠绕下止血结痂。远处逼近的犬吠声骤然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膜。
小女孩的指尖还沾着她的血,却突然凑近她颈间——那里挂着一条被扯断的银十字架项链——嗅了嗅,困惑地歪头。
接着用染血的指头在维多利亚惊恐苍白的脸颊上画了个歪扭的圈形符号,符号边缘泛着微弱的萤火。
稚嫩含混的声音在维多利亚脑中直接响起:
“他们用冰做的牙齿咬伤了你…但火焰说了谎。跑错方向的兔子…伤口有太阳晒过的麦子味…他们追的是这个——”
小女孩的指尖点了点十字架断裂处残留的黯淡圣油污渍:
“臭。”
树根下湿暖的灰烬层突然翻涌,数条藤蔓如苏醒的蛇缠上维多利亚的脚踝,将她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拖向母树基部的巨大裂缝——那里正散发着幽蓝光芒和暖意,像一张活着的避难所入口。
当维多利亚半身陷入树洞时,听见小女巫用风过空谷般的声音哼唱破碎调子:
“石头打鸟…猎人哭…草籽吃太阳…”
洞外最后一瞥,她目睹追兵火把的光影中,母树裂口处的发光苔藓已悄然闭合如初,里面的温度柔和绵软,就像在胚胎中安睡的怀抱。
下一秒女孩化为一片绿色的光点,融入这棵树中。
追兵匆匆走过此处,生怕沾染到主教会吞噬生命的菌类沼泽。
维多利亚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棵充满生机的奇幻树木,树洞内壁并非木质,而是亿万脉动的莹蓝菌丝交织成的弧形巢腔,光线如活水流动。
树洞周围有三名女巫姿态各异:一老妪悬浮于离地半尺的液态金光中,枯发间缀满微颤的发光孢子,脚旁石臼自动研磨着干枯荆棘,渗出汩汩暗绿浆汁;旁边石青色皮肤的少女卧于苔藓活毯,细幼菌丝如银线穿刺她裸露的踝骨与墙壁相连,将脓黑伤口浊色导入菌脉深处净化;最深处,一个仅裹蛛纱的女人跪在喷涌金雾的孔洞前,双手浸没其中,小臂皮肤渐变为半透明树皮纹路,脉络里奔涌莹蓝色树汁。她们无人开口,整座腔室只有菌丝呼吸的湿沙轻响和伤口抽离毒素的咝咝微音——时间在此,不过是脉动的频率。
当一滴维多利亚的血珠从伤口坠落地衣,瞬间被菌丝裹成珍珠状光茧滚向树心——所有女巫指尖的微光同步明灭了一次。这是烬息萌蘖的问候。
她们睁开眼睛向她微笑:“欢迎你的到来,我的朋友。”
你要看看,我们的故事吗?
好像无数声音的合鸣,从她的脑中响起。
维多利亚的手掌被白发老妪枯枝般的手指攥住,沾血的创口紧贴上其掌心一道溃烂的脓疮。瞬间——
无数藤蔓勒碎骨头的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