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川叹口气,朝张梦曦叮嘱了一声,轻轻将蓝布揭开了一半。
纵然先前那般冷漠的张梦曦,此时也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左手握着右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去了。
张慈椿整个脸部已经变成了乌黑色,倒是漏出来的半面身体,只烧焦了衣服,还能看见肉色的皮肤。
老朴突然走上前,蹲下身,对着尸体观察起来。
“喂喂,你干什么”赵川有些不耐烦。
“赵队,我我就看一眼!”朴刚正嘿嘿一笑,看完尸体,又转身看着张梦曦,忙不迭问:“姑娘,你左肩到后颈之间,是不是有一道伤口?”
张梦曦下意识捂了捂衣领,厌恶地皱眉道:“你到底是谁啊?赵队,他是你们警队的人吗?”
张川刚要开口把老朴撵出去,老朴就脱口道:“八年前你出过事对不对?严格意义上说,你当时已经死了。但是,后来你又活过来了!小丫头片子,你给我老实说,这人是谁,你是怎么把他弄死的!我告诉你,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你的道行还不到家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川气愤地朝我一摆手道:“向阳,你把你这个朋友带出去。立刻,马上!”
我知道,以赵川的脾气,老朴再不走,他就得让人下来带他走了。
我只能先把朴刚正拖着上了楼。
站在法医中心门口,老朴直嘬牙花子,朝我道:“向老弟,你也不相信我?那明摆着的嘛!借寿同像化!这女的以前出过事,你看,脖子后面明显有道疤痕啊,而死者呢,恰好脖子后面也有道疤。可你看死者的疤痕,没有创伤,就像长了一拍肉瘊子,这就是借寿同像化啊,他的寿命被这女的借走了,他就会出现这女的特点”
“我信你!可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安抚住他,只能把死者是这女子的亲生父亲,以及昨晚上张慈椿死于雷击的事和他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朴刚正一时也僵住了。
其实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主观的把某些人当成好人,把某些人当成坏人。
我和赵川想的是,父亲朝女儿借寿。
而老朴推理的却是,女人借了这个死者的寿。
可我们都没想过,也许是死者主动把自己的寿命借给了女儿。
这世界上,能如此做的,也愿意这样做的,只可能是父母对儿女。
等赵川从停尸房出来,我把老朴的发现和他说了一遍。赵川也错愕不易
于是,我们又一起返回了张慈椿的家,回到了那个供奉神仙的屋子。
老朴一到那,打量了一下屋子,立刻就走到了那稻草人面前,扯开衣服,拨开稻草,从最里一股脑摸出来了好几个黄布包裹的小口袋。
随便打开了一个,最先掉出来的就是两张纸。
都是黄纸条,上面写的都是生辰八字,但一个是红字,另一个是黑字,从年份看,黑字是张慈椿,红字的就是张梦曦。
除此之外,就是指甲、毛发之内,卷在一张亲缘寿箓的方形纸里面。
“果然是借寿是父亲主动借寿给自己女儿”
朴刚正打开了最后一个大一点的黄布包,里面除了刚才那些东西,还多了一把铜制的小剪刀。
后来我才知道,这把剪子有个特殊的名字,叫“今生断”,言外之意,就是把自己的阳寿就此剪除的意思
此外,经过重新勘察,我们又从卧室和楼下客厅的两张全家福照片后面,找到了两个大信封。
其中一个信封,是张慈椿买的一份人身保险,受益人是张梦曦。
第二个信封,是张慈椿写给张梦曦的一封信。信中说,他死后,张梦曦就会痊愈的。他知道她喜欢易敬,这几年迟迟没有进展,就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以后健康了,就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张慈椿并没袒露自己把寿命借给张梦曦的事,但却一遍遍用近乎哀求的口吻,求她把自己和她母亲葬在一起。
看到这封信,我突然想起来,在父亲离家前的某天晚上,他收拾了所有自己年轻时给母亲写的信件,还特意叮嘱我,把这些信放在了书架柜子的最下面会不会,那些信件里,也藏了什么要交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