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昭终于抬起眼。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乔愉脸上。那眼神不再是沉静,而是淬了冰的寒潭,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什么都没说,但乔愉读懂了他眼中的警示:危险,未知,不要轻举妄动。
“Ip锁定了!”钱昆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就在本市!d城区,‘绿科公寓’,b座1704!登记租户……路欣,女,23岁。”
“路欣?”张雅晴皱眉思索,“这名字……有点耳熟?”
“是她!”林晚晚突然叫起来,小脸煞白,“我想起来了!之前……大概几个月前,我们直播间有个特别活跃的粉丝,Id好像叫‘@玄学信徒-小鹿’,发言特别狂热,总是刷屏表白科学姐,还经常发一些……嗯,有点瘆人的修图,把科学姐的脸p到各种奇怪的古装背景里,说是‘神女降临’!后来被房管警告了几次,突然就消失了!对!就是这个名字,路欣!她当时在粉丝群里提过!”
狂热粉丝?修图?神女?消失?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那条私信的内容瞬间被赋予了更具体、也更令人不安的含义。这不再是简单的网络骚扰,极有可能是一个精神状况异常、对乔愉存在病态执念的危险人物!
“立刻通知辖区派出所,说明情况,请求他们协同上门查看!”李铮当机立断,“行昭,乔愉,你们……”
“我和胡杨去。”沈行昭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容置疑。他已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看向乔愉,眼神是命令式的保护,“你留在这里。”
“不。”乔愉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坚定。她站起身,目光迎向沈行昭冰寒的视线,“这是我的事。那条私信是发给我的。我的共感,可能是最快找到问题核心、甚至阻止危险发生的关键。而且,”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她偷了我的‘脸’,我得亲自拿回来。”
“乔愉!”沈行昭的眉头紧锁,下颌线绷紧如刀锋。长安事件的阴影、何小宇公寓里她独自面对危险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他无法承受她再次置身险境的可能。
“沈行昭,”乔愉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沉淀下来的力量和不容置喙的决心,“我的天眼贯通了,我能保护好自己。这次,让我主导。”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右手的陨铁白玉戒指,温润的守护之力流转,给予她无声的底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一个如寒冰裹挟着熔岩,一个似沉静的深海蕴藏着风暴。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铮看着对峙的两人,又看看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地址和胡杨反馈的“派出所已出发,但需要时间核实情况”的信息,当机立断:“行昭,乔愉,胡杨,你们三个立刻出发!带上紧急联络器!行昭,保护乔愉安全是第一要务!随时保持联系!其他人,留守待命,继续深挖这个路欣的背景!”
“是!”胡杨沉声应道,已检查好随身装备。
沈行昭深深看了乔愉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以及更深的、如同磐石般的守护意志。他不再阻拦,只沉声道:“走!”
黑色的研究院的车如同离弦之箭,撕开午后的车流,直d城区绿科公寓。车内气氛凝重。胡杨专注开车,锐利的眼神扫视着路况。沈行昭坐在副驾,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乔愉坐在后排,闭目凝神,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陨铁白玉戒指,灵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提前探向那个名为“绿科b座1704”的未知之地。
越是靠近,一种粘稠、阴冷、带着强烈扭曲感和嫉妒狂热的能量场就越发清晰地被她感知到。那感觉……像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抓挠着虚空,目标直指——她的脸!
“到了。”胡杨将车稳稳停在公寓楼下。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公寓楼,外墙斑驳,透着一股陈旧的暮气。辖区派出所的两名民警也刚到,正在和略显紧张的物业人员沟通。
“我们是民俗研究院特别项目组的,接到涉及住户路欣的异常报告。”沈行昭亮出证件,言简意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强大的气场瞬间镇住了场面。
民警核实了身份和情况,点头:“我们刚联系房东拿了备用钥匙。一起上去看看。”
一行人快速进入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压抑。沈行昭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乔愉身前半步的位置,将她严密地护在自己身形投下的阴影里。乔愉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背脊肌肉下蕴含的爆发力和那份几乎化为实质的守护意志。
电梯停在17楼。走廊寂静无声,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陈旧灰尘的味道。
民警示意大家噤声,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异常清晰。
民警缓缓推开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大门的那面墙。
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全都是乔愉的照片!
有从研究院官网、新闻截图、直播录像里抠下来的;有被严重pS处理过,背景换成诡异神坛或古代宫廷的;甚至有几张明显是偷拍,角度刁钻,画质模糊——是在研究院门口?梧桐巷附近?乔愉在超市买菜?
这些照片如同狂热的祭品,铺满了整面墙壁。而在照片墙的正中央,悬挂着一个东西——
一个等身的布娃娃!
娃娃穿着廉价的、模仿乔愉直播时常穿的米白色毛衣和长裤。而娃娃的脸……那张脸!
苍白的人造皮革,用粗糙的针线歪歪扭扭地缝制出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细节,都在极力模仿乔愉!那双用黑色纽扣做成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嘴角被针线拉扯出一个僵硬诡异的“微笑”。娃娃的头发,是一丛丛枯黄、杂乱、像是从劣质假发上剪下来的化纤丝。带着极致恶意和占有欲的——乔愉的“镜像”!
“啊!”同行的年轻女民警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