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瑾忐忑不安地向老道望去,老道朝她挥手:“小娘子回吧,虽说来日方长,但后会许是无期——别不信贫道之言。”
承瑾怎可能信老道的一番说辞,匆匆告辞离开瑶华宫。
刘姑姑一路无语,承瑾也不言语,这夜半偷偷溜出宫,虽说有太上皇后的令牌,通行无阻,但她总感觉惶惶不安。
回到龙德宫时,天已经快亮了。承瑾刚把锦盒藏好,就听见外面传来消息,说瑶华宫走水了,老道葬身火海。她心里一紧,知道这是有人在杀人灭口。
仅一面之缘的老道。“虽说来日方长,但后会许是无期——别不信贫道之言。”……
承瑾难过地泪流满面,回忆老道说的那些她不信的话,“小娘子日后绣得……”
真的是后会无期。
“太上皇后娘娘。”承瑾的声音低哑,斗胆道:“瑶华宫的道长说是孟娘娘嘱托他,此盒里的东西,关乎二十年前那碗符水的来龙去脉。当年是谁递的符,谁换的水,谁在官家面前嚼的舌根,里头一笔一划,写得分明。”
太后执念珠的手顿了顿,深陷的双眼眼底掠过一丝波澜。
承瑾将锦盒举过头顶,锦盒轻轻颤动:“奴婢不敢妄言,只知这真相埋了二十年,早该见天日了。娘娘是聪明人,打开一看,自然就懂了。”
承瑾光洁的额头抵着青砖,声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在青砖上:“这盒子,只有娘娘该看,也只有娘娘能看懂。”
几日后,太上皇后让承瑾把绣好的凤凰图拿给赵桓看。承瑾捧着绣品来到紫宸殿,只见赵桓正和几位大臣议事,桌上放着一份奏折,正是关于瑶华宫火灾的。
“这凤凰绣得不错。”赵桓看着绣品,忽然道,“只是这云纹,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承瑾垂首道:“奴婢是照着福寿安康屏风上的云纹绣的。”
赵桓的目光落在凤凰翅膀上的云纹上,忽然笑了:“这云纹里,好像还藏着别的东西?”
承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赵桓用手指点了点云纹的一处,那里正是她用七丝银线绣的暗记——一个小小的“仁”字。
“皇上好眼力,”承瑾定了定神,“奴婢想着皇上仁政爱民,便斗胆绣了这个字。”
赵桓的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不知觉间又是几日后,宫里传来消息,说孟氏侥幸活着,她的染坊案查清楚了,是有人故意栽赃,已经平反了。而李静娥姑姑,也被查出是受人指使,并非主谋,被从轻发落,贬到了浣衣局。
承瑾站在福寿安康屏风前,看着上面的蜘蛛和云纹,忽然明白过来。太上皇后用一幅凤凰图,既保住了孟氏,也保住了龙德宫。而她绣的那些暗记,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龙德宫廊下的黄菊依旧开得灿烂,承瑾伸手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轻嗅,忽然觉得这宫里的烟火气,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
承瑾回想本是想借机入宫为了接近韦贤妃来探寻真相,初入宫时,满心满眼皆是惶恐与不安,顿感这宫墙之内处处是算计,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太上皇后被下毒,她生辰时发生的离奇事件,那些在龙德宫刺绣的日子里,虽有太上皇后的庇佑,可暗潮汹涌从未停歇,瑶华宫之行更是险象环生,老道的离奇死亡,让她深刻体会到宫廷斗争的残酷。
如今,孟氏的染坊案得以平反,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这看似简单的结果,背后是多数人在权力漩涡中的博弈。
她一介小小绣娘,竟也阴差阳错地卷入其中,还在不经意间成为关键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