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来北平,陈三爷在路上就想好了:不能玩硬的,不能用村上花子的名号压对方,得放低姿态,能屈能伸,是为大丈夫。
和杜大老板比,他太失败了。
杜大老板几乎没仇人,他是遍地仇人,这是人生重大失误。
从现在开始,他要学会:以和为贵。
年纪越大,胆子越小,经历过,看到过,深知江湖水深,起伏不定,阴沟翻船,有的是。
驮爷思考良久,道:“你不是讨厌烟膏子生意吗?”
“我不参与。”
“什么意思?”
“顺道带货,每艘船,吃水几十吨,三五十箱,不成问题。”
“花子小姐的意思?”
陈三爷摇摇头:“她不知道。”
“这可不行。不经她点头同意,会出纰漏。”
“错了。上次那件事,让您信誉扫地,这次翻盘,意外之喜,日本人缺军费,如果能突然多出几十万,您想想是什么后果?”
驮爷再次陷入沉思,良久,问了一句:“你图啥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驮爷,咱俩没仇,对吗?甚至早些年,您和我岳父还有交情,同属首隶,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因为海爷那件事,您搅了进来,咱们才相互过招,后来您和潘召派杀手行刺,我来北平烧了您的货仓,再后来日本人从中作梗,让我们你内斗,这些事,您比我清楚。陈某此番前来,就是要您一句话:咱是斗下去,还是您给晚辈一个下台阶,让晚辈弥补咱这层关系?”
“斗就斗!谁怕谁啊?!”三位公子齐喝。
“把你们那个嘴给我闭上!”驮爷怒吼,“轮不到你们说话!”
屋内一下变得寂静。
铜锅咕咕冒泡,羊肉熟了。
马太太微微一笑,化解尴尬:“肉又熟喽,吃肉,吃肉,丫头啊,给大家夹肉。”
槐花赶忙站起来,用筷子给各位夹肉:“驮爷,三爷,吃啊。”
驮爷转头看了看杨五爷,杨五爷眉头紧皱,两人又抬头看了看钱六爷,钱六爷晃了晃脖子,尽量压低脑袋:“大哥,您拿主意。”
驮爷点点头,突然问了张瘸子一句:“瘸子,你有什么看法?”
张瘸子现在也是个人物了,销售冠军,身处一线,具有绝对的发言权:“我觉得可以试试。从一线销售经验来看,现在确实都没钱了,以前买一斤的,现在买半斤,以前买半斤的现在买二两,即便这样,销量还是首线下滑,同比、环比,都不如预期,日本人搜刮,大家都没钱了,所以我们的产品也一首更新迭代,以前是往里面掺面粉,后来是掺白灰,再后来掺土,只有这样,才能把价格降下来,否则没人买啊,如果三爷真能把东南亚的货低价弄进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三爷竖起大拇指:“说得好。张哥不愧是一线销售走出来的,洞察市场,绝无虚言,深知客户需求和产品供销。”
张瘸子呵呵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被人肯定和赞扬的感觉真好啊。
现在是专家了。
驮爷皱眉思考,猛地一抬头:“好!试一把!”
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