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低声道:“可你说得对,哪怕他回来只能画梅花,他也是赵佶,是我父皇,是众人眼中正统天子。”
宗泽站起身,收了笑意,低声道:“所以你得稳得住,不是演戏那种稳,而是手底下真的得有硬账、有铁军、有钱粮、有制度。”
“你若真能在三年内把江南织坊推开、把三教司做稳、把军制整合成一套能打的铁军,那时候就算徽宗回来,皇帝也只能是你。”
赵桓点头,神色郑重:“明白。”
宗泽却补了一句:“但你要记得,一旦金人真的放他回来,那就不是道义问题,是兵权问题。”
殿内一时间只有烛火跳动的声响,赵桓握着茶盏,指节慢慢泛白。
良久,宗泽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却像冰水般压了下来:“既然你明白,他若回来,是兵权的问题……那我便再说一句。”
“若陛下准许,我可派人探查大金宫中动向,设法打听徽宗、钦宗二帝近况。若有机会——”他说到这儿,目光一凛,“可设局动手,尽快了断此事。”
赵桓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这话,说得已极重了。不是流放,不是安置,是设局动手。换句话说,是谋杀。
这在任何朝代、任何场合、任何人听来,都是灭伦逆理的大事。但赵桓却没有第一时间否决,他只是看着宗泽,沉默半晌。
“你真敢提。”
宗泽不躲不避,语气反而更稳了:“我若不敢提,当初也不会扶你坐上这把椅子。”
“徽宗与钦宗,一人是天子旧主,一人是正统储君。只要他们活着,朝中那些老臣便永远心怀侥幸,盼着有朝一日改天换主。”
“咱们现在改革三教、整顿织坊、重建军制、清查寺庙,每一条都动了他们的蛋糕。”
“你信我,若哪天真传来消息,说徽宗归来、钦宗得赦,他们这些人,比迎太岁还殷勤。”
赵桓抿着茶,半晌才低声吐出一句:“所以你建议……暗中解决?”
宗泽点了点头,又缓了一分语气:“不是马上动手,先探消息。”
“我可以让司辰司的人动一动。他们是旧日军中斥候改制而成,潜入金地不难。但陛下须得记住,这事一旦外泄半分,不只是你我要死,连天下名正也都毁了。”
“你是赵桓,哪怕是假,也不能让人说你杀父、杀兄。”
赵桓笑了一下,笑意中有几分疲倦:“所以你不是来逼我做选择,是给我准备退路。”
宗泽也笑:“陛下聪明。咱们先查,不动。消息清楚后,再议。”
“哪怕最后不动手,至少咱们知道他们在哪、身边有谁、处境如何,能不能被金人操控。只要掌握主动,局势就不会被动。”
赵桓点头:“好,先派人去。金人都搬去了中都燕京,你让司辰司的人从通州一线往北走,混进工坊商旅。别直接打听两位皇帝的下落,先收集宫城构造、守军部署、太庙名单。”
“若查到关键人物,比如旧日护驾内侍、降臣近侍,也一并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