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哗然。
“这一壶可不好辨,”兵部尚书感叹道,“味淡而藏,稍不留神就会以为是京东那头的春首清酿。”
“许公这是嘴里住了地图啊。”
赵桓点头笑着:“还有两壶,继续。”
第五壶开封,香气扑鼻,较之前一壶,酒气更盛,带着股南方花果香,又隐隐有一丝药酒底子。
许茂嗅了一下,神情更认真些许:“这酒……不是江南地界的。”
“若我没猜错,是岭南那边,风入松,原是偏甜,后来改法加了十六味小料,压火提劲。这一壶,是十七年前老方坊酿的,后调版,火气收得好,压得住回香,不易。”
再看锦书,年份、酒名、产地无一不准。
“妙啊!”赵桓轻拍一下案几,忍不住开口,“十七年前风入松的配方,后来就绝了。这壶,还是宗伯当年押运回京,才存下这一批。”
“许尚书,你不去御膳房领个职,可惜了。”
众人笑声又起,连许敬德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佩服的笑意。
第六壶开封,酒色深红,香气若兰,有股子沉稳的药石味。
许茂接过后只一抿,便长长呼出一口气,眉头微皱。
“这酒……老。”他说得干脆,“怕是十五年以上。”
“醉月长歌,头一壶。”
赵桓顿时瞪大眼:“你竟连是哪一坛都尝得出?”
许茂放下杯盏,正色道:“臣没这本事,是因为这坛酒当年臣也有一壶,酒气独一份——头酿带点杉木味,后几批没有了。”
这回就连礼部尚书都忍不住笑着鼓掌:“佩服,佩服。”
赵桓笑到不行,举杯向他一敬:“许大人这一舌,今日是彻底封神了。”
“这六壶酒,今夜你不但能带走,回头朕命人送你家酒坊三坛风入松的原酿原料,便是谢你替朕这一乐。”
“谢陛下隆恩!”许茂连连拱手,面上满是兴奋。
赵桓举着酒盏,笑意未褪,眼神却忽然往旁边一挑,落在那位始终安稳端坐、不争不抢的年轻人身上。
“许尚书这一舌封神,名不虚传。”他说着,语调一转,目光落定在许敬德身上,语气半真半戏:“不过论起耳濡目染,自小在酒香里长大的,怕还是你家敬德小郎吧?你许伯父是这般大家,你平日里……想来也是对酒极有研究了。”
此话一出,席间几道笑声响起,不少人都带着好奇之意看向许敬德。
许敬德却只是微一颔首,起身拱手,答得温声有礼,倒也不慌不忙:“回陛下,家伯确实好酒,幼时侄儿也常闻其香、听其讲,多少略知酒之来历、名目、产地、旧闻……但若论品评之道……”
他略一顿,嘴角带笑,却语出惊人:“……恕罪,侄儿滴酒未沾,至今未尝一口。”
此言一出,全席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