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文武百官奏事已毕,赵桓轻咳一声,目光落在文班前列的许茂身上。
“许侍郎。”他语气温和,不疾不徐,“昨夜那顿饭,你家敬德表现不俗,许家教子有方,朕心甚慰。”
许茂忙出班行礼,面带谦恭:“陛下谬赞,犬子不过尚在学步之年,能得陛下垂青,是我许家祖上积德。”
赵桓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又道:“朕与几位卿家议过一夜,陆瑛贤淑端方,敬德沉稳厚重,年岁相当,才情相投。若说姻缘,此正天作之合。”
话至此处,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不少人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果然,赵桓话锋一转,正式开口道:“许敬德,陆瑛,朕看二人心性相契、家世相当、志趣相合,特此赐婚,择吉成礼,礼部与鸿胪寺即日起草诏书,另择良辰告天下。”
朝堂震动之声虽无形,但各方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许茂几乎没一丝犹豫,直接伏地叩首,声音郑重激动:“臣谢主隆恩,谢陛下赐婚成全!”
赵桓抬手示意他起身,眼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赐婚,不是为了点将门阀,不是为了联姻之利。”他说,“朕只看一件事,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我就刚好成就两人,共抗风雨。”
“许敬德,是朕亲推上来的读才;陆瑛,是女学第一人。这门婚事若能顺利成亲,于朝廷,是榜样,于民间,是信号。”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随即朗声补了一句:“朝廷不以门第定婚,只以才德择人。”
这句话一出,文班中隐有低声称是,宗泽、李纲、胡宏三人面上也浮现赞许之色。
而赵桓似未尽兴,又轻笑道:“这赐婚既定,礼不止于新人,还得顾家族。”
“陆瑛之父陆廷章,原为扬州通判,清廉持政,数年无疏,朕此前便有意调其上任,只是时未到。”
说罢,他略一点头:“今特封陆廷章为建康都督府佐政判官,兼管学政文教事宜,即日调任入京,三日内赴任。”
朝中一震。
这职衔不显赫,却实打实是清流中的硬骨头差事,主建康文教、学宫、礼制归统,又在都督府挂职佐政,其实是实打实地给陆家开了一道入朝的正门。
更关键的是,这是实职,不是空头恩典。
宗泽眼神微动,轻轻点头,李纲低声与胡宏咕哝一句:“这招打得漂亮。”
赵桓话音落下,龙案之后,已无须再多言。
这场赐婚,在政治意义上,无需煽情、无需铺排,它的本身,就是最好的姿态。
官场旧风,说联姻便是谈交易;而赵桓今天打破的,就是姻必联、婚必利的陈规。
许茂再次拜倒,语气诚挚:“臣谢陛下恩典,定不辱朝廷所托。”
赵桓轻轻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缓缓收回,抬手一挥:“退朝。”
钟鸣如鼓,百官退下,步履之间却多了几分私语。
而赵桓独立于御阶之上,回首看向朝殿之巅那条悬垂金幡,眼中未语,心中却自有计较:陆瑛与许敬德,不止是婚姻,也是他要亲手扶起来的一对新风样板。
老风若不破,新气怎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