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拉拉、带着恐惧和茫然的“万岁”声在士兵和少数官员中响起,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几颗石子,很快又沉寂下去。
赵元侃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龙袍下摆,那隐秘的污秽黑气又浓郁了一分。
步辇在无数麻木、恐惧、或带着隐秘怨恨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驶向那象征着权力、也象征着无尽废墟与责任的皇城大门。残破的城门如同巨兽受伤的大口,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皇城,大庆殿前广场。
这里曾是举行大朝会、万邦来朝的恢弘之地。如今,巨大的广场上布满坑洼和焚烧的痕迹,象征皇权的蟠龙金柱断裂倒塌,精美的汉白玉栏杆破碎不堪。广场中央,临时清理出一片空地,摆放着一张同样残旧、铺着明黄布幔的御案。
御案之前,稀稀拉拉地站着数百人。有盔甲染血、神色疲惫的禁军将领,有官袍破损、面如土色的文臣,还有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宗室勋贵。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对未来无尽的茫然,以及对即将发生之事的复杂揣测。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赵元侃的步辇在御案后停下。他在老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上临时搭建的、简陋得甚至有些摇晃的木台。他站定,目光如同冰冷的鹰隼,缓缓扫过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没有冗长的仪轨,没有庄严的礼乐。只有呼啸而过的、带着焦糊味的寒风,吹动着残破的旌旗和人们单薄的衣袍。
“国难当头,神器蒙尘。”赵元侃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强行灌注的穿透力,如同金铁摩擦,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先帝蒙尘,宗庙倾颓,万民泣血于水火!”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威势:“朕!赵元侃!太祖太宗血脉!受命于天!值此危亡之际,当承社稷之重,挽狂澜于既倒!”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象征着天子权威、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已脱落大半的佩剑——尚方剑!剑锋在阴沉的天空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自即日起!朕!即大宋天子!改元——靖难!”
“靖难?”台下的人群中响起压抑的骚动和窃窃私语。这个年号,本身就带着强烈的战争和拨乱反正的意味。
赵元侃对台下的反应视若无睹,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继续厉声道:“凡大宋臣民!当戮力同心!共克时艰!凡有畏敌不前、惑乱人心、动摇国本者——”
他手中的尚方剑猛然指向台下人群中的一个方向!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曾官居礼部侍郎,在之前的混乱中主张议和南迁,并私下说过“天命已移”之类的丧气话。
“斩立决!以儆效尤!”赵元侃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陛下!臣冤枉!臣…”那老臣惊恐欲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喊冤。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嗖!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从赵元侃身侧闪出!正是那个眼神阴鸷的老太监!他枯瘦如鸡爪的手中,一抹乌光一闪而逝!
噗嗤!
一颗苍老的头颅冲天而起!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溅射在周围几个官员惊骇欲绝的脸上!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沉重地栽倒在地,鲜血迅速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啊——!”尖叫声瞬间在人群中炸开!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酷到极致的血腥立威惊呆了!
赵元侃持剑而立,脸上溅了几滴滚烫的鲜血,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看着台下瞬间变得死寂、人人面无人色的臣子,看着那具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以及一丝…病态的掌控感。
就在这血腥的死寂中,就在赵元侃以杀戮强行树立起帝王威严、体内那枯竭的龙脉因这血腥的“祭奠”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扭曲的“回应”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汴京城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仿佛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巨兽被惊醒!天空瞬间变得更加阴沉,浓厚的铅云如同巨大的锅盖,沉沉压下!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
“污秽!是污秽又来了吗?!”
刚刚被血腥震慑的广场瞬间再次陷入极致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