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码头总是热闹的,漕运船只首尾相接,脚夫们扛着货箱穿梭往来,吆喝声、船桨划水声混着岸边摊贩的叫卖,织成一片鲜活的市井图景。
盛宏站在跳板尽头,一身簇新的深色锦袍,还带着旅途的褶皱,身后的随从正指挥着人搬卸行李,他望着眼前这座阔别数年的都城,眉宇间刚因“工部侍郎”这层新身份生出的意气,却被旁边茶摊上的闲谈惊得淡了几分。
“听说了吗?广安伯,就是那位在江南立了战功的马渊,七日就要大婚了!”
“可不是嘛,娶的是窦家的两位千金,可惜窦家因为印子钱的事,窦家老爷们被罢了官。不然这门亲事,真是强强联手啊”
盛宏脚步一顿。马渊?他想起半年前在扬州见过的那个少年将军,那时就是个英武不凡的,如今竟己到了成婚的年纪。他捻了捻胡须,心里自有计较——自己刚回京任职,正需广结人脉,马家和窦府的婚事,正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回府的马车里,盛宏闭目养神,脑子里过着库房里的藏品。寻常的金银绸缎未免俗套,书画古玩倒显雅致,只是送什么才够分量,又不显得刻意讨好?
盛宏一家老小来到了积英巷的盛家宅子,王大娘子让伙房端来抹茶,让大家解渴。
盛宏坐下喝了口汤,暖意驱散了舟车劳顿,便把刚刚听来的消息说了:“马伯爷要成亲,咱们得备份像样的礼。”
王大娘子是个精明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该的。只是送什么好?”
“我正琢磨这事。”盛宏道,“寻常物件拿不出手,太贵重的又怕引人非议。”
王大娘子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前几年咱们收的那幅吴道子的《松下问道图》,你还记得吗?”
盛宏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那幅画是他在扬州任职时偶然所得,吴道子的真迹存世稀少,画上的松针如剑,老者与童子的衣袂似有风声,笔触灵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出画来。这般珍品,既显文化底蕴,又不失体面,送给武将家的子弟,更添了几分“文武相济”的寓意,再合适不过。
“就送这个。”盛宏颔首笑道,“既合了新婚的喜气,也让马家瞧瞧,咱们盛家不是只懂钻营的俗辈。”
王大娘子笑着应下,转身吩咐管家:“等到了婚礼之日把库房那幅吴道子的画取出来,仔细装裱好,再配上锦盒,一份贺礼便成了。”
盛淑兰和盛长梧陪同盛宏抵京,本是为了盛淑兰换一个地方散散心,长梧则是陪同姐姐来汴京见见世面,一路舟车劳顿,到了二伯夫家安置下来后。
大家一起休息喝茶,他们听见盛宏夫妻两人的对话,得知马渊即将成婚,官家定的婚期就在六日后。
盛淑兰和盛长梧暗暗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他们也要备下一份贺礼才是。
毕竟在宥阳时,马渊对盛维这一支多有照顾。当时盛淑兰所托非人,日日被孙志高母子刁难,孙志高喝醉酒后无意中冲撞了马渊,马渊出手整治了孙志高,没有牵连盛家,还让她成功和离,脱离苦海。
若没有马渊帮忙,她还不知要在那痛苦的婚姻里沉沦多久。
盛长梧开口道:“姐姐,马渊于我们盛家大房有恩,这次他大婚,咱们这贺礼可得好好准备,不能失了礼数。”
盛淑兰轻轻点头,“阿弟所言极是,只是送些什么才好呢?”两人一番商议,决定先去京城有名的铺子转转,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物件。
第二日,他们便出了门。先是去了琉璃厂,这里文房西宝、古玩字画应有尽有。盛长梧在一家店里看中了一方端砚,质地细腻温润,砚台上雕刻着精美的云龙纹,栩栩如生。“妹妹,你看这方砚台如何?伯爷足智多谋,平日里想来也少不了舞文弄墨,这砚台正合适。”
盛淑兰细细端详着,“这砚台确实不错,不过咱们再看看,多些选择总是好的。”
之后他们又到了首饰铺子,盛淑兰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珠翠首饰,想到伯爷的两名未婚妻,挑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一对羊脂玉的珠钗,玉质莹润,水头十足,镯身和珠钗上还雕刻着简单雅致的花纹。
“兄长,这两对首饰送与伯爷的两个未婚妻,想来她们会喜欢。”盛长梧看了也觉得满意,“妹妹心思细腻,考虑周全。”
逛了大半日,两人购置了不少好物,又回到家中,将礼物精心包装一番,只等大婚之日,给马渊送去,以表盛家大房的感激与祝贺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