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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劫波渡尽见溟渊（第1页）

器灵那不着调的得意叫嚷，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阎罗殿彻底爆发的湮灭风暴中炸开最后一丝余韵，随即被狂暴的空间乱流撕扯得粉碎！

毛三的意识在混乱的颠簸中被强行拽回。不是清醒，更像一块被丢进高速离心机的破布，天旋地转，魂核深处翻江倒海。器灵那活泼又蛮横的能量如同最狂野的骑手，驾驭着他这匹濒死的“劣马”，在彻底崩塌、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锋利剃刀般肆虐的阎罗殿废墟中亡命穿梭！

“左！低头！有根大柱子砸下来了！哎哟！后面空间裂缝！钻过去！别管那破火苗了，烫不着你！抱稳你的宝贝！掉了我可不管捞！”器灵的声音在他意识里连珠炮似的轰炸，指挥着他残破的躯体做出一个个匪夷所思、近乎自杀的规避动作。

每一次险之又险地擦着足以将他彻底抹去的空间裂痕或湮灭风暴掠过，毛三都能“感觉”到自己魂体上又被刮掉一层“碎片”，那是器灵强行粘合修补的部分在极限压榨下剥离。剧痛早己麻木，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又被强行塞满的怪异肿胀感。他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将怀中冰冷的身躯箍得更紧。白芷胸口那枚幽蓝的青铜门烙印，光芒在剧烈的颠簸中稳定地闪烁着，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狂暴逸散的帝息乱流，那沉重的脉动隔着魂体清晰地传递过来，成了这片混乱毁灭中唯一的锚点。

“就是这儿！破洞！钻出去！”器灵的声音带着终于找到出口的兴奋。

毛三模糊的视野（或者说感知）里，前方并非墙壁，而是一片如同破碎镜面般疯狂扭曲、折射着无数光怪陆离景象的混沌区域！那是阎罗殿空间壁垒被彻底撕裂的伤口！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决堤的银河，正疯狂地涌入这片混沌，又从另一端喷薄而出，不知通往何方幽冥绝域！

“抓紧了！空间跳跃——走你！”器灵一声怪叫，操控着毛三的身体，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片沸腾的混沌乱流！

“嗡——！！！”

无法形容的撕扯感瞬间降临！仿佛整个魂体被投入了亿万片高速旋转的砂轮之中，每一寸都在被反复研磨、拉扯！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彻底混乱、颠倒！毛三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压榨到极限，几近熄灭！只有器灵那活泼的能量死死包裹着他的魂核核心，如同最坚韧的橡皮筋，强行维系着他最后一点“存在”不散。

混乱的光影疯狂闪烁、拉长、扭曲！破碎的宫殿穹顶、秦广王惊怒绝望的脸、崔珏冰冷的眼神、钟馗斩出的血色剑虹、孟婆浑浊碗中翻腾的诡异光影无数来自阎罗殿崩塌瞬间的碎片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毛三濒临破碎的意识边缘疯狂掠过、湮灭！

在这超越极限的混乱撕扯中，他死死抱着的白芷，魂体上那幽蓝的烙印骤然爆发出更强的光芒！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威严的脉动——咚！如同定海神针投入狂澜！那混乱的空间乱流冲击到白芷魂体附近时，竟被那烙印强行吸纳、抚平了一丝！毛三承受的压力骤然减轻！

“好样的！小姐姐给力！”器灵的声音带着惊喜。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冰冷刺骨的触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毛三残破的魂体之上！混乱的撕扯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孔不入的、沉重粘稠的液体！

水？不！这液体冰冷刺骨，沉重得如同水银，蕴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阴寒死寂气息！瞬间将他残破的魂体包裹、渗透！那无处不在的阴寒死气疯狂侵蚀着他刚刚被器灵强行粘合的魂体裂缝，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毛三被这巨大的冲击撞得七荤八素，残存的意识如同沉入冰海的石头，急速下坠。他本能地想要挣扎，但魂体如同灌满了铅，沉重无比，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万分。冰冷的、粘稠的液体压迫着他的感官，带着咸腥和腐朽的气息灌入他并不存在的口鼻。

“咳咳…呕…”意识深处传来剧烈的呛咳感和窒息感，仿佛他真的被淹没了。

“喂喂喂！小弟！醒醒！别装死！”器灵活泼的声音带着点小焦急，像在拍打溺水者的脸，“到地方了！快睁眼看看！虽然这澡堂子水是凉了点，脏了点，但好歹比刚才那破地方强！赶紧的，抱着你的宝贝游上去！沉底了可不好玩！”

毛三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意识，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不是天空的蔚蓝，也不是海洋的碧蓝。而是一种沉重、粘稠、如同凝固了亿万载时光的幽蓝。光线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不可及的上方，在粘稠的液体中艰难地穿透，形成一道道模糊扭曲的光柱。光柱之外，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深邃黑暗。

水？他悬浮在冰冷粘稠的“水”中。这水沉重无比，阴寒刺骨，蕴含着浓烈的死寂与衰败气息。无数细小的、如同尘埃般的灰白色絮状物在光柱中缓缓沉浮，偶尔能看到一两截巨大的、不知何种生物的惨白骸骨，如同沉没的巨舰，在幽暗的深处若隐若现。

这里是幽冥之海？黄泉？还是某个未知的绝域死水？

毛三心中一片冰凉。他低头看向怀中。白芷依旧昏迷，苍白的魂体在幽暗的水中散发着微弱的幽蓝光泽，胸口的青铜门烙印如同呼吸般明灭，贪婪地吸收着这粘稠液体中蕴含的、同样带着死寂属性的能量。她的气息平稳，甚至比在阎罗殿时更稳定了几分，显然这环境对她那诡异的烙印而言，并非绝境，反而像是一种滋养？

这发现让毛三绝望的心底生出一丝荒诞的暖意。

“小弟！发什么呆！快看上面！”器灵的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催促。

毛三艰难地抬头，顺着器灵意念的指引望去。

头顶上方，遥远得如同隔着一个世界的地方，那片幽蓝粘稠的“水面”，并非平静无波。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不断扭曲撕裂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空间裂口，正悬浮在那里！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失控的瀑布，正从那裂口中疯狂地倾泻而下，砸入这片幽蓝死水之中，激起沉闷的轰鸣和巨大的漩涡！

那就是他们逃出来的“门”！阎罗殿崩塌的伤口！

透过那剧烈扭曲、不断开合的裂口边缘，毛三模糊地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彻底化为混沌虚无的阎罗殿废墟，崩塌湮灭的墨玉穹顶碎片，还有几道散发着恐怖气息、如同神魔般的身影，正悬浮在废墟上空，似乎在激烈地争斗，又似乎在竭力稳固着什么！

是崔珏！是钟馗！还有气息微弱却更加怨毒疯狂的秦广王？他们竟然还没被湮灭？他们还在争夺？！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炽白律令光矛，带着裁决一切的意志，猛地从裂口边缘一闪而过，狠狠刺向一道血色的凶戾剑虹！碰撞的余波甚至透过裂口，在这片幽蓝死水中荡开一圈圈沉重的涟漪！

毛三的残魂被这涟漪冲击得一阵摇晃，心中凛然。阴司的混乱，远未结束！他们只是暂时逃离了风暴中心！

“别管那群打架的了！快！往那边游！”器灵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那边！有块冒尖的‘礁石’！先上去喘口气！本器灵能量快见底了！得缓缓！”

顺着器灵意念所指，毛三在幽暗的光线中竭力辨认。在距离他们约数百丈远的地方，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中，似乎真的有一片巨大的、嶙峋的阴影轮廓，如同海底山脉般向上凸起，最高处隐约探出了这片粘稠死水的“水面”。

那是唯一的落脚点！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魂体的沉重与剧痛。毛三咬紧牙关（如果他有的话），用尽所有残存的力量，抱着白芷，如同一条笨拙而沉重的鱼，朝着那片阴影轮廓，奋力地、艰难地划动起来。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魂体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粘稠沉重的死水如同无形的枷锁，极大地迟滞着他的速度。

“对！就这样！狗刨式也行！使劲！”器灵的声音在一旁鼓劲，活像个不负责任的游泳教练。

幽蓝死水冰冷刺骨，死寂的气息无孔不入。巨大的骸骨在深暗中投下狰狞的剪影。毛三抱着白芷，在绝望的深蓝中，向着那未知的“礁石”，一寸寸地挪动。头顶，那巨大的空间裂口如同悬顶之剑，倒映着阴司废墟中神魔般的激斗光影，无声地提醒着他，这场亡命的奔逃，远未到终点。

身后，幽暗的深蓝中，似乎有庞大而模糊的阴影，在缓缓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