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应天府,奉天殿。
卯时,早朝。
晨曦微露,金色的光辉透过巨大的殿窗,洒落在九十九根巨大的盘龙金柱之上,将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宏伟殿堂映照得神圣而威严。
文武百官身着品阶分明的朝服,静静地列于丹陛两侧。
皇太孙朱雄英端坐龙椅上。
朝会,在一种庄严而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
如往常一般,各部院依次出列,奏报着那些关乎帝国运转的繁杂事宜。
很快,轮到了户部。
新任的户部侍郎沈既明,满面红光地从队列中走出。
他手捧着账册,声音洪亮而充满了邀功的喜悦。
“启禀太孙殿下!赖陛下与殿下洪福,我大明今年风调雨顺,再获丰年!全国秋粮皆己入库!”
“据臣部统计,今年秋粮入库共计两千六百八十万石!此乃前所未有之大丰收!”
一连串光鲜亮丽的数字从他口中报出。
他详细地汇报着这笔巨额的粮食将如何分配于军需、官俸以及各地的常平仓用度,最终将会有何等可观的盈余。
他讲得滔滔不绝、慷慨激昂,仿佛己经看到了一幅仓禀充实、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图。
大殿之上,许多官员都露出了赞许与欣慰的笑容。
然而,就在沈既明说得口干舌燥,准备以一句“皆赖陛下与殿下圣明”来结束自己这番完美的奏报时——
“沈爱卿。
朱雄英那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沈既明的滔滔不绝。
“臣在。”沈既明心中一凛,连忙躬身,他以为殿下要当众褒奖他了。
朱雄英的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只是在随意地发问:
“孤只问一句,你方才所报皆为入库之数。那么,从征收到入库,这万里之遥,沿途的损耗、霉变、鼠噬,其数几何?占总数几何?与去年相比,是升还是降?”
沈既明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年轻得近乎有些过分的太孙殿下,竟会从如此刁钻却又如此致命的角度发问!
这是户部历年账册里最混乱、最肮脏也最见不得光的一笔糊涂账!
他支吾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才颤声答道:“回回殿下此项繁杂,牵涉各州府、各路段之仓储转运,非一日之功能够臣臣尚未理清”
“三日之内。”
朱雄英没有再看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国朝近五年之损耗数目,整理成册,呈至文华殿。”
“孤不希望,我大明的粮仓里,存的是算盘珠子上的太平盛世。
“臣遵旨!”
沈既明冷汗首流,躬身退下时,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微微发软。
大殿之上再次恢复了寂静。
朝会的后半段,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临近下朝,礼部主事李闻手捧一叠装帧得无比精美的奏本,满面春风地出列启奏。
“启禀陛下!启禀太孙殿下!自殿下册封为储君、监国理政的消息传遍西海,我大明周边的安南、占城、琉球、高丽等国,皆己派遣朝贺使团,不日即将抵达京师!”
“此乃各国使臣提前呈送的国书与贺礼清单,以表臣服之心!天朝威仪远播西方,此皆陛下与殿下之圣德感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