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汉子们如梦初醒,强忍着恐惧,在九叔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口如同凶兽蛰伏的漆黑棺材,稳稳地放在事先架在墓坑两侧的粗壮木杠上。棺材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激起一圈尘土。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一秒。
就在棺材落稳的瞬间——
“嗤——!”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如同实质般的黑灰色尸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棺盖与棺身那严丝合缝的接缝处汹涌喷出!那尸气漆黑如墨,翻滚如沸,带着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浓烈土腥与尸体高度腐败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呕…”离得近的几个抬棺汉子首当其冲,被那恶臭熏得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当场弯腰呕吐起来!
尸气迅速扩散,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阴冷。阳光仿佛被这浓重的黑气吞噬,山坳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死亡和腐朽的极致恐惧,攫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嘎——嘎嘎——!”
栖息在附近树上的乌鸦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发出凄厉刺耳的怪叫,成片地惊飞而起,如同不祥的黑云,在众人头顶盘旋聒噪!
天空,不知何时聚拢了大片厚重的铅灰色阴云,将本就惨淡的阳光彻底遮蔽。山风陡然变得凛冽,呼啸着穿过林梢,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
“开…开棺!快开棺!”任老爷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那口不断逸散着黑气的棺材嘶喊道。
九叔的脸色己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步上前,挡在任老爷身前,目光如电,死死锁定那口黑棺,厉声道:“慢着!尸气冲霄,大凶之兆!此棺绝不能”
话音未落!
“咔嚓嚓——!”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巨响从棺材内部炸开!紧接着,那厚重的、钉满了七寸长棺材钉的漆黑棺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内部猛地向上顶起!坚固的榫卯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根粗大的棺材钉瞬间被崩飞,如同暗器般射向西周!
“噗嗤!”一根崩飞的棺材钉擦着一名仆役的脸颊飞过,带起一溜血花!那仆役惨叫一声,捂着脸跌倒在地。
“轰隆——!!!”
棺盖被彻底掀开!如同沉重的断龙石般翻滚着砸落在地,溅起大片泥水!
浓得如同墨汁般的尸气如同爆炸般汹涌喷薄!瞬间充斥了整个山坳!刺鼻的恶臭让所有人几欲窒息!
在这翻滚弥漫的、遮天蔽日的黑色尸气中心,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聚焦下——
一具高大僵硬的身影,首挺挺地、如同旗杆般,从那口竖葬了二十年的漆黑棺材里,“立”了起来!
寿衣腐朽破烂,露出内里青灰色的皮肤。那皮肤干瘪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蜡质光泽,却又隐隐透着金属般的坚硬质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双目圆睁,却只有浑浊一片的惨白,毫无生气!嘴唇干裂萎缩,露出两排森白尖锐的獠牙!脸上覆盖着一层稀疏的、如同霉斑般的白色绒毛!而那双枯槁的手,十根指甲漆黑如墨,弯曲尖锐,足有三寸多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尸身非但没有腐朽,反而呈现出如此诡异恐怖的模样!
“嗬…嗬嗬…”令人灵魂冻结的、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低吼,从那具首立起来的恐怖尸体喉间挤出。
山坳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低沉的尸吼,乌鸦的聒噪,以及众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回荡。
九叔站在翻涌的尸气边缘,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棺中那具长满白毛、獠牙外露、指甲漆黑的恐怖身影,眼神凝重到了极点,握着罗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默站在人群后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恐惧和胸口的剧痛而微微颤抖。但他的手,却隔着衣物,死死按住了怀中那柄温润的桃木短匕。冰冷的现实,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那源自前世的、最深沉的恐惧,此刻化作了眼前活生生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