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被带走后的第二天,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速度快得惊人。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处理这种带有“政治污点”的案子,从来都是雷厉风行。
街道办的赵主任,亲自来到西合院,当着全院人的面,宣布了组织的最终决定。
“经派出所、街道办及相关部门联合调查核实,”赵主任拿着一份红头文件,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我院居民聋老太太,本名高桂英,其假冒烈属、长期骗取国家抚恤金及补助一事,证据确凿,事实清楚!”
“另外,其非法持有大量黄金、银元,数额巨大,情节严重!”
“考虑到其年事己高,且身体残疾(赵主任特意加重了‘残疾’二字,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组织上决定,对她从宽处理。”
“处理决定如下:一,没收其全部非法所得,上缴国库!二,撤销其‘烈属’身份,停发所有相关抚恤及补助!三,即日起,将其强制送往西城区国营养老院,进行集中供养和思想改造!”
这个处理结果,听起来,好像还留了一丝情面。
没判刑,没送去劳改,只是送去养老院。
但院里的人,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养老院,那是什么地方?
在老京城人的观念里,那地方,就跟“孤坟”没什么区别。只有那些无儿无女、孤苦伶仃、活不下去的“绝户”,才会被送到那里去,等死。
聋老太太在院里作威作福了一辈子,把自己当成“老佛爷”一样供着。现在,要把她扔到那个,连普通老百姓都瞧不上的地方去,和一群真正的孤寡老人挤在一起。
这简首就是把她的脸面,把她的尊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碾得粉碎!
消息宣布完,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议论声。
“活该!真是报应啊!”
“装了一辈子,这下装不下去了吧!”
“让她再去养老院里,当她的老祖宗去!”
而易中海,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个结果,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组织上,把聋老太太,还交给他来“赡养”。
现在好了,送去了养老院。
他,彻底解脱了。
西城区国营养老院。
一股潮湿的、混杂着尿骚味和药味的、独属于老年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聋老太太被两个街道干部,连拉带拽地,送到了这里。
她看着眼前这栋破旧的、墙皮剥落的二层小楼,看着院子里那些,或呆坐着晒太阳,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路的,眼神麻木的老人。
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
“不!我不待在这里!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开始疯狂地挣扎,像一头发了疯的老母兽,“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我的西合院!”
养老院的院长,一个戴着眼镜的、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院长,这是街道送来的,叫高桂英。情况,您都了解。”街道干部把手续递了过去。
院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撒泼打滚的聋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司空见惯的厌烦。
“老人家,既来之,则安之。”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但至少能保证你,有口饭吃,有张床睡,冬天不挨冻。你就安心在这里,接受组织的改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