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赌坊挪回去,就见短衫汉子带着几个白日里的食客守在摊子旁。
见她出来,忙上前:“姑娘没事吧?我们正想去找府衙报信呢!”
“多谢各位照看。”
戚萝失魂落魄道了谢,先去收拾摊子。
碎了的碗碟已被扫到一边,剩下的碗筷被小心收着。
她再次谢过众人,推着车往客栈走,心里却七上八下:赵三横行惯了,这次虽因文书退缩,难保不会记恨报复,还有这些摔碎的瓷碗……
推着车刚到客栈门口,苏曼正站在柜台后对账,见她回来忙迎上来。
“可算回来了,脸怎么这么白?”
她把车停稳,低头看着散落的碗筷,声音带着点颤:“遇到些闹事的,苏姑娘,对不住,租的碗筷打碎了些,我这就赔钱……”
她边说边摸钱盒,指尖刚碰到铜板,周掌柜已从里间掀帘出来,算盘珠子还在指间噼啪响。
“赔什么赔?”
周掌柜眉头先皱了皱,目光扫过碎碗时嘴角往下撇了撇,像是在心疼那几文钱,但很快又挺直腰板,“几个破碗值当什么?再者说,咱这客栈开了十几年,府衙里的老弟兄常来歇脚,真有事他们能不管?”
戚萝望着他那副先肉痛后硬撑的模样,心里更过意不去。
“周掌柜,该给的还是要给……”
“说不给就不给!”周掌柜把算盘往柜台上一拍,声音陡然拔高,“我周大贵做生意,还能趁人之危赚这点碎银子?传出去丢不起那人!”
话虽硬气,手指却不自觉地捻了捻算盘珠,末了又嘟囔了句。
“好在小推车没摔坏,不然才叫心疼。”
苏曼忙打圆场:“他钝口一个,别往心里去。”
“快进来歇歇,冯师傅把饭热好了,炖了锅白菜豆腐,说你回来定然腹中空空。”
饭桌上摆着晚膳:一锅白菜豆腐炖得烂熟,豆腐吸足了肉汤的鲜。
酱爆鸡丁酱香浓郁,鸡丁嫩而不柴。
还有一大盘白面馒头,蒸得暄软。
周掌柜拿起馒头掰了块泡进汤里,嘟囔道:“师傅这豆腐炖得是好,就是柴火用多了些,这年头炭钱可贵……”
话没说完被苏曼瞪了一眼,赶忙改口,“快吃快吃,热汤暖身子。”
席间冯师傅提了句要和戚萝切磋厨艺。
周掌柜扒完最后一口饭,抹了抹嘴对苏曼说:“咱去前堂对账,让他们俩琢磨做菜的事。”
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灶台上的碎碗,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一走,冯师傅便拉着戚萝往后厨去。
后厨案板上摆着刚切好的洋山芋,冯师傅拿起一块:“你白天做的厨余我看了,切得太匀,像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随手切了几块,有的棱深有的棱浅,“你看,这样炸出来有的焦脆,有的带点软,嚼着才有嚼头。”
戚萝愣住,接过刀试着切了几块不规整的。
指尖触到凹凸的棱边,忽然懂了。
“你这手艺是扎实,就是太拘谨了。”
冯师傅把刀递给她。
“做菜哪有死规矩?火候到了,随性点反倒有滋味。”
两人只口不谈白日发生的糟心事,就在灶台边说边试,像两只耗子似的将炸山芋咬出咔咔响。
直到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