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这一张口已经心有不满。
在她看来,自己身为虞声笙的外祖母,都已经退了一步了,对方就应该顺着台阶下来,一千两和一千三百两又差得多少?
为了这区区三百两,这刚刚嫁人的小丫头怎么就学不会松口呢?
虞声笙只顾着悠哉吃茶,并未回应张老太太这话。
等了片刻,老人家坐不住了。
“你瞧瞧你府上这气派富贵,又何苦来的,在这点子金额上为难你外祖母?外人知晓了,怕是会指着你的脊梁骨骂的,你还年轻,不明白流言蜚语的厉害之处,须知好名声也是慢慢积攒得来的,年轻时吃不得亏,年老时越发难熬。”张老太太语重心长。
虞声笙抿唇轻笑:“这么说来,外祖母年轻时也是吃得亏了?”
“这是自然。”
年轻媳妇子谁没吃过公婆的刁难,谁没受过妯娌的拿捏,里里外外一大家子要照应,自己又是个新来的,若年轻面软拉不下脸,头几年的亏是肯定要吃的。
张老太太每每说起来,都觉得于孝道、阖家兴旺团圆这两样,自己是做得无愧于心。
“既如此,为何外祖母都这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府里颐养天年,却还要为了子女的丑事四处奔走,到处求情呢?是年轻时亏吃得不够多,还是吃亏压根就没什么用呀?”
年轻女子浅笑嫣然,眉眼弯弯如夏日新月,又坏又狡黠。
“这……”
张老太太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无法自圆其说。
“我就与外祖母不一样了,我从小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当然了,这是我自个儿福薄,也怨不得旁人;如今既然能敞开了快活度日,我又为何要没苦硬吃?”
“外祖母,母亲是早就嫁出门子的人了,而我,也是他人妇。怎好为了舅舅的事情去坑自家夫君,或许外祖母觉着三百两不算什么,可我自小乡野长大,每月拿份例银子也没拿过几年,对这三百两银子可稀罕得很呢。”
她不慌不忙放下茶盏,“若外祖母还想卖了这小宁庄,一千两,咱们即刻就去官府过了明面,白纸黑字绝不坑了大舅舅;要是您嫌少,那就对不住了,要不您再找找其他人?”
张老太太:……
还其他人,就是走投无路才找上威武将军府的嘛。
呼吸沉沉,一进一出,张老太太才意识到今日自己算是踢到了铁板。
其实那一日在小宁庄上时,虞声笙表现得就没那么好惹。
瞧她从容淡然,三言两语就能把话给拨了回去,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花枝攒动,清风入室。
良久,终于听到张老太太来了句:“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在银钱归属、地契分割这上面,虞声笙最不喜欢拖泥带水。
是以,当张老太太松口,她立马让人备车马,拉着张老太太就要去官府。
张老太太提出让她先给钱时,虞声笙冷笑着,直接让小厮把张老太太撵下马车。
吓得老太太脸色发白,一只手死死把住窗框,才没叫人给拖走。
马车里四下无人,只有虞声笙还有她的心腹丫鬟。
那丫鬟原本是跟在张氏身边的,见状眼观鼻鼻观心,装傻充愣,像是没瞧见。
没法子,张老太太总算不作妖了。
到了官府处,双方表明来意,在官方的见证下完成了地契更名,以及银钱交付,虞声笙办事利落果断,那银钱也是提前备好的。
不过半日的功夫,小宁庄就顺利归到虞声笙名下。
望着那张地契被对方收走,张老太太一阵心疼。
谁能想到这养女这般难对付!
晚间,虞声笙喜滋滋地将地契拿给闻昊渊看。
“上头落的名字是我的,夫君应该没有意见吧?”她以袖掩口,故意问。
“写你的就写你的,这样挺好。”
闻昊渊脱口而出,“接下来你还想要哪家的田地?只管与我说来,要是好办的能买的,咱们早点去办。”